他回家了。他混不下去了。拥挤的城市本来就不是那么好混的,多少人兴致勃勃而来,灰头土脸而去。
他搭车到家门口时还精神满满的,他呼吸着村子里安逸和令人安心的空气,看见路边的土坷垃被太阳晒得发亮。
他到家了。他喊了一声妈。跑出来的是最小的弟弟。他有好几个弟弟妹妹,家里头排行老大。搞不清楚他爸妈为啥生那么多?
附近的人都这样生孩子。生满一支篮球队是标配。他似乎也很能理解的。
他常常对朋友们说,年轻人最好早点结婚,反正早晚都得结,凑够了钱就结。
结了婚干嘛呢?结了婚繁衍后代呀。他朋友听了就直笑。
夜幕降临。夜色茫茫。吃完饭后他跟爸妈吵了一架,然后缩进了房间里。
他趴在窗外往外看去,那里除了黑黢黢的野地外,还有一片星空。太阳穴隐隐约约还在跳动,也许是刚刚吵得太大声了。
喉咙似乎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现在他并不想下楼面对爸妈的脸色。他刚刚已经看够了。他准备晚点儿下去。
他忽然想林洛琪了。没什么事做时,遐想远方的林洛琪成了他一种习惯。
她的眉毛似乎有些弯,她的嘴唇有时有点干燥,她唱歌很好听,她是几号离开的呢?……
他皱起眉头。
她的形象越来越模糊了。
人们总是难以记清最熟悉的人。
他想不论如何都得找她了!
晚上就是为此事争吵的。妈妈说他没为家里做任何事。
可是家里的车贷是他今年来省吃俭用还完的,其中一个弟弟上幼儿园的钱是他出的,外公死了之后他也出了一千的殡仪钱。尽管没钱,但是他已经尽力了。
他觉得家里索求太多,太贪得无厌了,也太过分了。妈妈居然还说他没出力?
他没办法。
藏在骨子里的一股劲使得他无力去辩驳这么复杂的道理。过去怎样他通通忍得了,这一次却忍不了,因为这一次关系到林洛琪。
所以——他爸妈被说服了。
他订了高铁票。决定后天就出发。林洛琪那边已经联系好了。
她表示随时欢迎他过去。这一句简单的话却让他看哭了。他太容易哭了。
他哭起来没完没了的,连夜风也吹不干他的眼泪。
梆梆!随着两声敲门声,爸爸走到了他身边。
见到他正趴在窗台抽噎,就给了他一支烟。他一时愕住,但还是伸手去接。他的爸爸舔舐舔舐嘴唇,吞一吞口水。
“北方不比我们这边。你记得多带几件厚的衣服预防。”
“嗯。”
“今晚的事情算是过去了。别放在心上。”
“嗯。”
“你打算怎么去北方?”
“搭高铁。我买票了。”
“还有钱花吗?你妈让我上来问你。”
“有。”
“那好。早点休息。到那边了记得常跟家里联系,跟弟弟妹妹联系,跟你妈妈联系。”
他躺在床上了。今晚温度不错,不冷不热。开一把微风电扇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