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外面看秦陵只是七重山,但是等到真正进入秦陵,便是所谓的秦陵第二重时候,便会发现,那是广阔无边的天地。但是现在,当宋晚致看着眼前的一切的时候,都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密密麻麻全是书。
整个秦陵第二重里面,有山有水,四面有排排房屋,屋外甚至还有一亩良田。
但是和这些格格不入的是那一"bobo"仿佛挤满了整个天地的书册。
人人常常说“书海”,但是,当宋晚致和谢池春看见眼前的盛况的时候,方才懂什么是“书海”。
目之所及,都是一本本呈现阶梯状一"bobo"排列的书册,如果说宋晚致看过最多的书是在神殿内的话,那么神殿里的所有书,加起来,都比不上眼前书册的万分之一。
而在那些书册面前,那些还留在这里的人正在废寝忘食的翻阅着这些书,有些人坐着,有些人跪着,有些人躺着,似乎已经完全陷入了进去,哪怕是之前的莫非白,也已经瘦得见到了骨头。
但是,这浩如烟海的书册,哪怕是这里面最天赋卓绝的人,也才读了百分之一,而且还是这十多天来日夜不辍的结果。
谢池春扫了一眼,吓道:“这怎么可能读的完?”
怪不得之前的那个出去的青崖书院弟子会说这样的话。
书海尽头,却有着三面石壁,虽然远远比不上之前的天石之壁,但是依然有着夺目的光辉,每一面的石壁却放着一支笔,而现在,其中一面石壁已经开始呈现龟裂的现象。
谢池春不明白的时候,身后的萧雪声开口道:“今年的秦陵可是有趣的很,你妹看见吗?还有三天时间,如果这三天时间之内没有人能读完这卷《光阴卷》,那么秦陵将会彻底的关闭。”
谢池春忍不住问道:“彻底的关闭?”
萧雪声似笑非笑的道:“是呀,你是宋国人,难道都不知道?每一重秦陵都是在前一重突破之后才真正的打开,而且每一重的秦陵只开放三十天时间,若是三十天之内没有人参悟,那么,就没有人能有办法进入下一重。而往年在三十天之内都有人进入,所以你们便没有注意。你们真的认为《光阴卷》是那么好读的?呵呵,愚蠢而无知的人。”
谢池春听到他这样讥讽,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哦,那么这样说,萧公子显然不是愚蠢的人了?”
萧雪声似笑非笑的看着宋晚致,并不言语。
而宋晚致却只是抬头,看着这浩淼的书海。
怀里还揣着那个失去了光辉的麒麟血,她必须进入秦陵七重。
宋晚致走上前,翻开了第一本书。
哪怕宋晚致曾经在昭国的神殿,陈国的藏书阁和梁国的归星书院阅读过那被世人称奇的无数书卷,但是现在,这里面的任意一本,她都没有看过。
三天,这数十万的书册,一般人一天读个十本已经是非常的努力了,便是宋晚致以其过目不忘之能,如如陈国那样一夜观尽天合书院的书,也根本不可能在三天之内读完这些书,除非是一个月前她便开始日夜不停的读,但是,也不可能。
因为她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便根本无法用神识来
宋晚致垂下了眼眸。
但是,既然进来了,要放弃么?根本不可能。
谢池春看着宋晚致,正想开口问她该怎么办,但是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就这样从浩如烟海的书海边缘坐下,然后开始阅读起来。
她坐下,不慌不忙,仿佛这三天的时间对她而言非常的充裕,充裕到可以坐下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尽情阅读。
谢池春看着最前面的莫非白等人,他们一目十行,恨不得全身都长满眼睛,来看眼前那密密麻麻的字迹。
而她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似乎也沉浸到那书册中,然而她的沉浸和莫非白等人的沉浸又不一样,莫非白等人是想要看完这些书,但是宋晚致的样子,却似乎只是想看这本书。
而读到精妙处,少女还闭上眼,似乎在吟诵和领略其中的奥妙。
天地朗朗,只有这个少女在真正的读书。
既然连宋晚致都不在乎了,那么,她又何必在乎,于是,她也跟着盘腿坐下,然后翻开了一卷书册。
然而当第一个字落入她的眼底的时候,她的心神便完全被那个字迹所勾引,一瞬间,她竟然从那书册里看到了自己所想的突破的途径,一瞬间,巨大的兴奋冲击着她的神识,然后,她开始飞快的阅读书册。
一目十行,如莫非白等人一样。
萧雪声在旁边站着,当所有人都在读书的时候,只有他懒懒的靠在旁边,似笑非笑的看着这秦陵的方寸天地。
熟悉的气息,那些曾经教导给他所有力量的气息,带着疯狂而欢喜的滋味,一瞬间扑面而来。
真是,舒服呀。
他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时间在慢慢的过去,那数十里蜿蜒的长龙全是书册和零散的看书人。
等到宋晚致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暮色已经降临,而一下午的时间,她只看了六本书,然而每本书都让她觉出不一样的感觉,其实这上面写的不过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记录,每本都一样,然而每个人看似平凡的经历中,却又隐藏着无数的波澜壮阔。
而等到宋晚致转眼一看的时候,只见谢池春已经远远的将她甩在了后面,恐怕看了上百本书。
宋晚致收手,然后站了起来,这个时候,该做饭了。
宋晚致放下书册,然后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子,接着朝着旁边的小茅房走去。
萧雪声好整以暇的跟在她后面:“你怎么不看了?”
宋晚致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她不想和这个人有任何的交谈的时候往往采取无视。
何必给自己找不开心呢?
书要看,但是,食也不可废。
进入茅房,才发现里面竟然还有小米等柴火,她将米煮上,然后走了出去,在外面种着的小白菜里掐了一把,抓过茅屋外面挂着的辣椒,然后往屋子里走去。
想着小白还在,她又到旁边的鸡窝里面捡了一个蛋,然后给小白蒸蛋。
萧雪声看着宋晚致忙前忙后,嘴角勾起冷冷的嘲讽之意。
这种小事都费心,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然而宋晚致却不知道,当饭菜的的香味传出去的时候,那些沉湎在书册中的上百人仿佛被某种神奇的力量所牵扯出来,然后,莫非白抬起了眼睛,其他人也跟着抬起了眼睛,而当他们抬起眼睛都时候,方才如梦初醒,那书册上抓着他们的字迹仿佛一根根针一样从他们的身躯里拔了出来。
而此时的宋晚致还不知道,她是这么多天里唯一一个做饭的人,哪怕这里有无数的食物,但是一旦看书,他们便再也没有抬起过眼睛。
而当宋晚致将饭弄好后出门想要去叫谢池春到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弄得一呆。
只见在她的面前,竟然站着一个个瘦骨嶙峋,双目通红的人,他们已经全部放下了书册,然后,肚子开始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响声,吞咽着口水可怜巴巴的看着宋晚致。
这样的情景,实在是有点好笑。
但是宋晚致的目光却落在谢池春的身上,这个瞬间,她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那个少女盘腿坐在那里,像是被什么给彻底的抓住,眼睛眨也不眨,这短短时间,几乎是彻底红了眼眶。
宋晚致喊了一声,但是那个少女却丝毫不觉,飞快的动手翻阅着书册,眼底冒出兴奋的光芒。
不对劲!
宋晚致抬起头来看了他们一眼,问道:“你们多久没有吃饭?”
莫非白何等灵觉的人,待醒来,已经发觉了不对。
是的,他们从一开始打开书册开始,便再也没有将自己的目光从那书册中移开过,仿佛外物的一切都已经不存在。
而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天,这十七天来,他们沉湎在其中,根本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对劲,但是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如果不是宋晚致的这一顿饭,以最为普通的诱惑将他们从书册里面拉出来,恐怕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宋晚致看着莫非白的眼神,便已经了然,恐怕这里面的书有问题,于是她快速走到谢池春的身边,大声喊了她几声,但是谢池春仍然无动于衷,宋晚致上前,将她的书从她的眼底拿开,然后将她一拉,眼前的少女方才醒了过来,然后诧异的看着宋晚致,眼底带着些微的恼怒。
“吃饭了。”宋晚致说着,将谢池春给拉了起来。
谢池春走了两步,方才奇怪的挠了挠脑袋:“怎么就天黑了呢?哎,肚子似乎也有点饿。”
待谢池春走到那里,却微微一愣。
在宋晚致去找谢池春的这短短的时间里,有些人早就忍不住进去将宋晚致做的那些东西给吃的一干二净。
“这,这是一个月没吃过东西吗?!”谢池春看着他们各种各样狼吞虎咽的争着一碗饭的样子,惊讶。
宋晚致道:“没有一个月,但是有十七天。”
“十,十七天?”
宋晚致道:“如果我不拉你,恐怕你也会十七天不吃不喝不睡。”
谢池春想起刚才自己被宋晚致拿下书的时候竟然有心爱之物被夺下的暴怒之感,顿时就后背一阵冷汗。
莫非白等一众青崖书院的弟子还勉强撑得住,然后死死憋着仍然不由自主的去吞咽口水。
宋晚致上前一步,然后对着莫非白道:“我做的东西太少,现在需要大家帮忙,这外面有菜,屋内有米,大家想吃什么就去做。”
莫非白等人急忙点了点头,宋晚致教了他们这些人如何摘菜,然后便进屋煮饭。
最后,当大家都勉强填饱肚子之后,方才坐了下来。
“晚致小姐。”莫非白尊重的看着她,“还有三天时间,接下来怎么办?”
宋晚致道:“据我所知,之前的《光阴卷》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相信这里的诸位以前也有进来阅读过的,我多日未来,当再次踏足这里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丝不对劲,那么就是,原本的秦陵已经在内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想,书中的东西可能对你们有巨大的吸引力,甚至在某方面,投射出你们内心此时此刻最为渴望的事情,所以才让你们无法挣脱出来。”
然而幸好,那般极致的东西,却被宋晚致的饭香给扯了回来,有时候,撑到极致的时候,反而是最平常的东西最想让人回归。
莫非白点了点头,然后回头看着那浩瀚的书海,摇了摇头:“当我在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只想着一步步看下去,却从来没有想过尽头。但是现在看来,我恐怕读一生,都读不完这里面的书。”
宋晚致道:“所以,秦陵怪异。三十天之内如果没有人破开这一卷,而你们又没发现,恐怕只会被彻底埋葬在这里。所以,现在你们有一个选择,就是出去,否则,会做了秦陵的陪葬。”
所有人沉默下来。
虽然知道要在仅仅剩下的三天之内堪破这《光阴卷》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里面的浩淼之意,却对于他们有无上的吸引力。
莫非白看向宋晚致:“那么,晚致小姐你呢?”
宋晚致看着那书海,道:“我要试一试。”
三天之内,真正去读懂这这卷《光阴卷》。
宋晚致又道:“我看的或许和你们不一样,我不知道你们看到的是什么,但是我看到的,却只是人物小记,都是每个人的生平,虽然间或有几分点拨,但是却并不那么深厚。”
莫非白和周围的人眼底都露出诧异之色。
“我,我看到的是武功心法。”
“我看到的是突破要诀。”
“我,我看到的是,黄金屋。”
……
一瞬间,大家都七嘴八舌的说了出来,宋晚致听着,点了点头:“你们所见,大概是你们内心现在最想得到的东西。”
宋晚致道:“我想,我未曾沉溺下去的原因便是我从一开始便将它只当成一本书来看,并未想着结果,你们可以试一试。”
莫非白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旁边的书海旁边,一伸手,拿起一卷书册,然而一打开,整个人便瞬间陷了进去,但是他在彻底忘记之前猛地将书合上,然后一头冷汗的看着宋晚致,摇了摇头:“不行。”
连莫非白都不行,这里面的人,恐怕也没有敢再去尝试了。
宋晚致站了起来,看了看天色,道:“有什么事情,等到明天再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去休息吧。”
莫非白道:“明天早上一过,就只有两天的时间了,晚致小姐能不能和我们彻夜相谈解决的方法?”
宋晚致摇了摇头,然后指着周围的环境道:“你们看看,你们发现了什么?”
莫非白等人转头一看,然而目之所及,除了书册,便只有茅屋菜畦流水和后面的山峰。
宋晚致微笑道:“秦陵的每一重都是一个世界,为什么会有茅屋?为什么会有菜畦?因为,普通,过最普通的生活,去感悟那些从未有过的东西,顺其自然之道。所以,像个普通人一样去生活看看,说不定明天开始,我们便另有所得。”
莫非白等人眼睛一亮。
宋晚致舒展了身子,然后便准备去休息了。
剩下的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随意选择了一间茅屋去睡觉。
夜色沉沉罩下来,茅屋内陷入彻底的安静之中,而与此同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却跪伏在群山之巅,对着那秦陵之中的被封闭千年的诚心的叩拜。
而在他跪拜的时候,黑衣少年却在他的身后冷冷的勾起了唇角:“没想到呀,这么多年,你还是那样一条忠心的老狗。”
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敢用“老狗”来称呼这个老者,不管是在昭国还是在整片土地上,他都拥有着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实力和尊重。
然而,那个老者却似乎早就习惯这个少年的话语,然后又诚心的叩拜了一下,站了起来。
“王者终究会归来。”他宛如在陈述一个最为平常的事情。
萧雪声勾了勾嘴角:“是呀,他不归来,又怎么会有宋晚致?不是从宋晚致一出生开始,你便在等待着吗?不过,现在她可是我看上的人呢,不如我们来看看,是我先榨干她的血,将本来属于我的东西给我还回来,还是你先达到你的目的。”
老者垂下了眼眸:“他是您的父皇。”
“父皇?!”萧雪声陡然冷笑起来,“我有这个东西吗?”
他站在那里,然后负手道:“不属于我的我不屑,但是属于我的,谁都不想拿走。还有,别惹我,那个人是死是活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是若是你惹了我,我可不敢保证会毁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