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静好(1 / 2)

宋晚致站在窗外,看着卧在那里的男子,不知道为何想起初入陈国的时候西山悬崖之上那一树梅花,繁盛撑开三千天地,盘虬卧龙傲骨之姿。

宋晚致不知道为何会想起这一幕,她站在那里,却莫名的感觉到一种难以描述的柔软:“是的,我睡不着。”

然而,你呢?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看了我睡不着所以才睡不着的吗?

少女抬起头,那张平凡的容颜在月色下裹着一层温柔的花,苏梦忱看着她,接着,软云般的身子一落,接着,身子如同烟云一般的落在宋晚致的面前。

宋晚致一愣,已经看到那张容颜在自己面前放大,那眼底带了深深的笑意,而后,将她一勾,勾出了窗内。

宋晚致躺在了苏梦忱的怀里。

嫩绿的树叶一片片的鲜亮的展开,将两人笼在那粗壮的树干上。

宋晚致想要撑起来,男子的身子就在身下,外袍散开露出一丝痕迹,她始终不大习惯这样的亲密,想要撑起来,然而刚刚微微离开一分,便被男子的衣袍一笼,然后将她拢入自己的怀里。

“别离开。”男子闷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宋晚致只能微微僵硬了身子,然后躺在他的胸膛上,春夜里微微的寒气都像是在一点点消散,她一寸寸的在男子的男子的气息下放松下来。

苏梦忱道:“不要担心,齐王妃的女儿我们会帮她找到,我们现在在这里,这个身份能够帮助我们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宋晚致点了点头。

诚然,如果没有这个身份,那么三个人在这里,便很难有一个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机会,她肯定要找时间接触昭后,从一路前行所感受到的所有,宋晚致已经感觉到,现在的昭后,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昭后了。

她不敢贸然出现,因为,毕竟她是雪意哥哥的母亲,牵扯到他很多事。

而宋晚致想起雪意哥哥,心里便浮起一丝丝的疼痛,重回故土,再也没有一寸土地能够牵扯起她的回忆,她甚至,都不敢回故居看一眼。

宋晚致闭上眼睛,想起萧雪意的容颜,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但是那容颜却从水里面捞起来,却又深深的冻入脑海,永远无法淡忘。

“梦忱,圣人的事情,还需要问问,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梦忱道:“这件事,牵扯颇多。昭国这么多年我一直未曾踏足,是因为苏家的组训是尽量少插手昭国的事情。所以,历代记载下来的东西也很少,但是,从那寥寥的记载中,我大约也知道一点点,然而不甚完整,我想我还需要去查一查,等我找到了再来和你说。至于现在,我们便在这里吧。”

宋晚致听了,忽而又想起齐王妃的话,然后笑了起来,然后,伸手,将自己的下巴放在自己交叠在苏梦忱的胸前的手上,促狭的笑道:“那么,倒是辛苦苏相您继续当这个倒插门女婿了。”

苏梦忱看着她。

淡淡的月光从不甚浓密的嫩叶上漏出来,一点点的落在少女的身上,少女一直都是安静清冷的,然而此刻,促狭的说着笑,眼底仿佛有星光,一点点的迸溅开来。

抛却了那被世事打磨的完全超出年龄的冷静,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也才十七岁。

十七岁,在宋国,那都还是父母手中宝,舍不得嫁人的。

眼前的姑娘,之前,肯定也是这般模样,开心的笑,如这样,眼底有星光。

柔软的发在她的身后披散开,宛如一朵黑色的花,她整个人,似乎都熠熠生辉。

这便是那个七岁便和那个楚江流说剑的少女么?

那一瞬,他只愿意这样的笑意能够更长更长一些,心中柔软和刺痛同在。

苏梦忱靠在那里,伸手拈起她的一丝发,然后道:“我家娘子如此美丽,当倒插门女婿也是小生之幸。倒是岳母大人对小生期望颇高,小生怕是难达要求。小生有一个请求,不如了却了小生的这个担忧。”

宋晚致呆了呆,然后,瞬间眉眼弯了起来,然后,埋在他的胸膛压抑不住笑声。

她笑的声音热热的,呼出的气息慢慢的渗透他的衣衫,那气息似乎沿着胸口那一点蔓延到全身,烫的热的,他一把将宋晚致往上一捞,然后,一转头,轻轻的咬住少女的嘴唇,接着轻轻的含住,像是含住那水润的红果,满口香甜,润的这唇齿间都璀璨生香,顿时将少女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

苏梦忱的气息微微不稳的道:“娘子,不如,我们生个小孩,彻底绝了岳母想将我这个倒插门女婿踢出门的想法,如何?”

宋晚致脑袋迷迷糊糊,男子的手已经勾住她的腰,然后,抱住她从树上一滚,然而这一滚,却并未倒在地上,男子已经带着少女入了屋内,然后,轻轻的将她放在床间的软缎内。

他撑在她的身上,乌墨般的发倾泻下来,然后,将少女完全的笼罩。

宋晚致看着男子那带了些微水润的薄唇,脸瞬间便烫了起来:“梦忱,你,你要干什么?”

苏梦忱微微挑了挑眉,然后低低笑了起来,伸手将少女的身子托起来:“我要你。”

那三个字从男子的舌尖悠悠一转,似乎吐出来都带着惊涛骇浪和雪月风花。

宋晚致顿时微微颤了一下,整个人烫得仿佛像是火烧了一样。

苏梦忱低低的笑了起来:“我要你好好睡觉。”

少女绷紧的心弦瞬间一松。

他将自己的外袍从少女的身下给抽出来,然后再次轻轻的将她放在床榻间,扯过被子将她盖住:“小心冻着了。”

“嗯。”少女微微闭上眼,睫羽飞快的颤动,声音低低的,“我,我要睡了。”

苏梦忱看着少女滚烫的脸,然后叹息一声,俯下身去,声音擦着她的耳:“晚致,其实我很想,非常想。”

那声音低哑的传入她的耳边,男子的气息喷入耳廓,像是挠住了少女心尖那最滚烫最柔软的一点,然后,那火便沿着耳朵传遍全身。

那些若有若无的接触,在半醉半醒间无法避免的沉沦,浮光掠影一般的闪过。

男子直起身子,然后替她轻轻的放下床帐,然后隔着那烟云一般的床帐,含笑低声:“好梦。”

说完,转身越出了窗。

宋晚致在那里,整个身子都是烫的,过了好久,方才睁开眼,接着,轻轻的吐出一口气,一伸手,摸了一下自己滚烫的脸,耳边全是男子那低沉沙哑得让人根本没有办法的声音。

宋晚致不由发出一声叹息。

宋晚致,你现在,完了。

这个人对你提出的任何要求,你都没有办法拒绝。

她滚烫着脸,辗转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一颗心方才慢慢的平静下来,然后,努力平静下来,方才入眠。

而在少女陷入沉睡的时候,而她的窗外,男子却依旧站在那里,更深露重,他就一直站在那里,听到少女那彻底陷入睡梦的呼吸,方才轻轻一笑,然后,迈开脚步,走向黑夜,然后,掠向了远处。

远处,昭国天下,皇宫深深。

那是,被淹没的无数过去。

——

第二天宋晚致宋晚致早就醒来的很早,她收拾规矩出去的时候,丫环也才醒,她们没想到宋晚致醒的如此的早,丫头哪有比小姐起的还迟的,顿时就急了。

宋晚致道:“没事,你们不必管我。”

那些丫头打量着眼前的小姐,这位小姐他们也是知道的,听说老王爷迷糊了十几年终于清醒了,回想起之前遗留在外的女儿,方才接了回来。王妃长得不美,长相平凡,然而性子好,眼前的小姐也长的不美,瞧着平庸,只是瘦了好些。

其实他们因为知道这小姐在外面养了十几年,不识文断字,还以为是什么样的粗鄙人物,但是今日瞧着,虽然外貌虽然粗糙了些,但是安静而不压人,却莫名让人觉得不敢说稍微看轻,这大概,就是本身齐王府嫡女的起势吧。

而宋晚致洗漱了之后,那边齐王妃便“噔噔噔”的走了进来,然后看见宋晚致收拾规矩,已经从旁边丫头的手里接过篮子在桌面上摆着饭菜,顿时心下一痛:“游思,放着,让丫头来。”

旁边的丫头一看,急忙从少女的手里接过篮子,齐王妃看着那丫头刚想开口斥责,宋晚致已经道:“王妃您不必担心,我早就做习惯了。”

“早就做习惯”五个字又瞬间刺痛齐王妃的心,她的女儿过去是受了多少的苦呀,才能习惯做这些事。

齐王妃压下自己心里的疼痛,然后上前,握住宋晚致的手,道:“昨晚的玫瑰膏用了没有,这双手可得好好保养起来,明儿我就叫老太医开个方子,你便每日按着那药方上来。里面的胭脂花黄都试试,待会儿我给你找个梳头嬷嬷,手艺是城里有数的,叫她给你弄。”

宋晚致听着,只觉得若是这手上的茧子和姜汁不弄掉,这齐王妃指不定还会花多少功夫,但是现在,她只能点着头,听着齐王妃的话。

说完,宋晚致便被齐王妃拉着往大堂里走去,道:“我厨房里弄着吃食,你和我一道吃。你父亲前天被皇后娘娘招进了宫,就被派了出去干一件事,今天怕是回不来了。趁着厨房的东西还没来,我先带着你去看看家里的人,除了昨儿见得几个是兄弟姐妹之外,其他的都是各房的,记不全也无所谓,只需要知道有这么个人便是了。”

然而齐王妃看着宋晚致一路低着头的模样,便道:“不知道也无所谓,他们知道你就行了。”

覆雪城的贵女们,为了记人,那都是从小便训练起来的功夫,有时候家世不好些的,更是要注意,见一面就得需要把家世好的记得清清楚楚,那都是极其困难的活,而自己这个女儿一直在外生活,而且因为她身体的原因,这个女儿一出生便是一点血脉都没有,这件事对她而言肯定是难得很。

而入了大堂,里面果然是一群群少男少女,从二十多岁到几岁的都有,宋晚致装作沉默和鲁钝的样子坐过去,那些少男少女便上前拿出礼物,然后随意的说了自己的身份和一些诸如“姐姐终于回来了”,“以后妹妹和我们一起玩耍”的话,便纷纷的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