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薛中官,顾琰羲回到正屋,母亲还坐在那里等他。烛灯下孤独的身影,让他感到心痛,曾经顾家也阖家团圆,母慈父爱,儿女绕膝。在被囚禁的十年中,母亲是不是常常独坐在灯下,掩面哭泣,痛不欲生。
陆铭远曾威胁母亲,只要母亲活着,他就饶过笙歌与烟罗,所以母亲连死都不被允许。每日担忧与痛苦交织,生不如死。
记得她也这样说过,说连死都是奢望。
顾琰羲站在门口那里,正巧顾夫人抬起头,看着他一笑,眼中还泛红,还有未擦干的泪光。顾琰羲哑声说:“母亲,是我害了兄长与父亲。”
片刻,顾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起身走到儿子面前,仰头看他,拉着他的胳膊说:“中官大人不是说了嘛,‘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母亲。”剑眉紧蹙,一闭眸,一滴泪划过英俊的面容。
顾夫人上前一步抱住儿子,控制不住痛哭出声。
等冷静下来,顾夫人笑言:“咱们家的案子平反,你又年纪轻轻官拜兵部侍郎,你祖父、父亲若是泉下有知,定欣慰。”
“。。。母亲,儿请旨要去地方历练。”顾琰羲犹豫着将他请旨去地方的事说了。
“去吧!”顾夫人满不在乎。
顾琰羲诧异:“母亲不怪?”
顾夫人瞟了他一眼,说:“你祖父、父亲、兄长,哪个没去过地方?我还陪你父亲在地方待了将近十五载呢!”
顾琰羲讪讪,抚了下眼尾,道:“母亲,陛下允了亲事,命礼部占卜婚期,还要举行‘六礼’。”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好在之前顾夫人去‘月宴’时,就听着些传言了。否则还真不知他说的是谁的婚事?又是哪位新娘?
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性,当娘的岂能不知?之前,他能请旨去洪州,就说明对公主没有断情。老三从小有主意,在几个孩子中最有主见,也最桀骜。徐家小姐对儿子有心,太尉与夫人也满意,可能不能成得看儿子的意思,所以她也没敢太主动。再说还有婚约,那是与皇家定的亲,就算要作废,也得天家开口,否则谁敢抗旨?
说一点儿不在意是假的,可若是没有公主出手相助,她岂能有机会坐在这里与儿子聊赐婚的事?
“嗯,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告诉我呢!等到了良辰吉日,皇家的凤辇直接抬进咱家院中,到那时,我这婆婆才知道,原来有了位李家公主做儿媳。”顾夫人打趣儿子。
顾琰羲忙道歉,又想替她解释:“母亲,是儿子的错,考虑不周。她,受了很多苦,母亲——”
顾夫人打断他:“说的我好像是恶婆婆一样,不必解释,我又没说不同意,再说你二人有婚约在,还能抗旨不成?”听说那群能说会道的谏官都没赢,她又何必费力气。
“谢母亲成全。”顾大人俊朗的容颜上一片春日和暖,倒退一步朝顾夫人恭敬行天揖。
顾夫人瞅了儿子一眼,叹了口气想,也不知随谁,这样痴情。
顾琰羲送母亲回院,边走边说:“母亲,明日儿随陛下去东郊狩猎。”
顾夫人吃惊的嘀咕了句:“狩猎?这大热天的。”又说:“那你还不快去准备,这都什么时辰了。”
顾琰羲站在母亲院门口,恭敬又感激的说:“母亲,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