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长安归义坊,一处不显眼的小院。
正屋亮着灯火,下人跑前跑后忙活,一看后院,好家伙可是更热闹。站在廊下,从半开的门缝中瞧看屋里面,彩纱飞荡,女郎丰腴婀娜的身段映在窗上成曼妙的影儿,以及不时响起动听的琵琶月琴声,断断续续,寂静的园中尤其清晰。
“四爷,什么时候上菜?”管家跑过来问上一嘴,都妥当了。
后院特地去‘兰园’请的楚楚姑娘,听说一抛千金未必能见着面儿,这得往老鸨手中砸了多少银子才能将人请出来。那气韵谈吐,与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一般无二。男人嘛,都好这么口,沉迷这样的女子:一种是像良家的妓女,一种是像妓女的良家。
“等着吧!”正客还没到,上什么菜,往这走了再上也不迟。话说也该到了,除非廖大人不来。
“叔,作甚要怕个他,三品的官儿,还不及大伯、姐夫家的职位勋爵高。”长安最不缺的就是豪门世胄,刑部尚书,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最近廖家不太平,两个嫡子要么判刑,要么死于非命,他老子刑部的头儿,竟然没抓到凶手,说出去都没面儿。要不是作孽太多,还能被人这么明着整。这坊间百姓都能看得出,廖家明摆着是被人盯上了,京中纨绔多了去了,亵童包养小郎君的大有人在,怎么就单单他廖家出事了。还有他家那死状惨不忍睹的幺子,这不是仇杀,能是怎么着。
可廖家再不济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他家主事的大家长廖忠显还与王家交好,王皇后虽才死了嫡子,可已经将五皇子抱到中宫,这便是嫡出了。天家又是气儿呼得比吸得多,这要是有个万一,五皇子能不能自个坐稳当还另说,定要太后垂帘,朝中大权注定是王家的了。
说来也巧,辛贵妃与三皇子在这紧要关头出宫了,说是染了天花,陆太后准了。辛家也是大族,家风严谨正派,他家长子如今任某卫所将军,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才,比王家那群不中用的小辈不知要好上多少倍。可辛家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谁登大宝都无所谓,只要不是三殿下就行的模样,着实令人摸不着头绪,害得朝中站队的官员甚是迷茫,犹豫不决。
“你个小鳖蛋,懂个屁。”于家四老爷本就一肚子闷气,自家这些不争气的小兔崽子们,正经事儿不干一点,惹是生非倒是一兜本事。
这不就是他身下与老大身下的两小子,前些日子约着一起去曲江游玩,快上岸的时候,跟旁的船撞上了。撞就撞呗,又没伤着人,平日金子撒上那个欢脱,眼不带眨的。这时候,倒是紧张起船头两块大木头了。屁本事没有,打架斗殴都是难找的奇才啊!
双方起了口角,侄子一冲动将对方船上的人推了下去,可就是旱鸭子你掉江里好歹扑通俩下子,是吧?饮了酒又叫水草绊了脚,就没再冒个头。同行的小厮下去找了,黑灯瞎火全靠摸索,等摸索着人,缠歪着一身水草,人早没气了。
本想用银子将此事了了,偏偏死的那个是某商贾富家的嫡子,差什么,人家就是不差钱儿!你说,可怎么着好。
‘我鳖蛋,那您老是个啥?’于家五少爷兜着手心中腹语着,自然不敢问出来,撇撇嘴悄默声的翻了个白眼。心里想的一回事儿,动作恭敬接过小厮手中的热茶给他四叔,虚心模样听着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