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公子循着箭来的方向,侧身看去。百米远的距离,一着绯衣窄袖武服的半大姑娘,与小妹笙歌的年纪相仿,十一二岁模样,此时正愣愣的瞅着他。一张鹅蛋小脸,眉眼精致,远远一瞧是个貌美又矜贵的姑娘。那双异常漆黑闪亮的瑞凤眼微翘,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顾公子定定的瞧着桦绱,修长的手指捏着飞箭,拇指拂过光滑的箭身,中指与食指别着箭杆轻轻一动,箭像赋予生命般灵活的在手指间飞速转动了几圈,拇指一别,旋转的羽箭停下。顾公子抬步向桦绱走来,挺拔的身躯略显单薄,是少年才有的清瘦,却丝毫不显羸弱。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执箭,风吹墨发,行走间扬起袍角,潇洒俊逸。
桦绱还不曾如此专注的瞧过一个人,那容止,那气度实在是太过瞩目,不自觉的被深深吸引。
“姑娘的箭。”少年在两人间隔两米的距离站定,执箭的手手背青筋微微凸起,骨节分明透着张力,修长的手指捏着飞箭,举到桦绱面前。
“你——”是那次夜市在人群中搀扶了她一把的少年。
“那日寻到同伴了吗?”声音磁性低沉,震动着耳膜,就像一把音色极佳的古琴。
桦绱垂下眼睑,点了点头,纤长弯翘的睫毛微微发颤,像是一只休憩的蝴蝶震动着翅膀,伸手接过羽箭攥在手心。
“谢姑娘箭下留人。”桦绱听闻后,蓦地抬首看向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染上笑意,薄唇扬起弧度,俊颜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青靛武服公子颔首倒退两步,潇洒转身回到东边箭道,桦绱与魏姑娘放下弓箭便匆匆离开射箭场。
顾公子瞧桦绱远去的背影问到一旁的张家少爷:“张兄可知,那是谁家的小姐?”
张卓一顺着顾公子看的方向一瞧,乐呵的回道:“呦,那可不是一般的富家小姐,那是八皇子殿下的手心宝。”
剑眉微皱,长眸显露疑惑之色,复声疑道:“八皇子?”
张卓一拍了拍他的肩膀,卖着关子:“其深意,顾兄以后自知晓。”
一个时辰后临近晌午,武场的人群渐渐消散。桦绱与魏姑娘寻了赛马场必经之地的石阶上,等待李乾成与魏家公子过来。老远瞧见一大群意气风发的少年向这边走过来。
桦绱身着绯色的衣裙,将白嫩的小脸衬的越加娇嫩,像是三月盛开的桃花。精致的刺绣蝴蝶跃然裙上,随着走动,恍若翩翩飞舞。
“远照哥哥,李乾成。”老远瞧见他二人走在那群人的最前面,桦绱欢喜的喊出声。杜远照是杜之凝的胞兄,因之凝的原故与华绱亦是从小相熟。
“殿下。”杜家公子向桦绱颔首作揖。
李乾成一听桦绱喊他名就来气,杜远照就甜甜的喊远照哥哥,他比她大了一辈,啥都没混上,颇为不爽的喊到:“放肆,叫叔,我的字你也敢直呼!”
桦绱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后面几位潇洒俊逸的公子也走上前来。
“桦绱,能耐啊,听说刚刚你这第一支箭,差点要了人命。”李行臻想起刚刚张卓一对他们说的射箭场的事情,调侃道。
“你怎么知晓的?”桦绱腆着小脸问道,她身后的魏家姑娘已经在物色合适的位置挖地洞了。
“这么问?显然是真的了。”七皇子李重宴笑着从后面走来说道,身边跟着一红衣少年,俊眉星目,与七叔二人走在一起,实在是太瞩目了。
“我拉着弓别手,也不知道怎么了,箭就飞了。”桦绱也很忧郁,嘟着樱唇,唸唸说道。
“哈哈哈——”一行人朗笑,数行臻笑的最放肆。
“桦绱的箭术,今日算是领教了。”七皇子也觉得桦绱这性子极讨喜,怎么说都不恼。平日有有趣的小玩意除了自家妹妹,每次都少不了她的。
一群人笑,小姑娘脸皮薄,李小余身后魏姑娘都闹了个红脸。“没事,日后好好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玩笑嘛,恰到好处叫玩笑,过了就不好笑了。于是李乾成急忙岔开话题:“李小余,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辅国大将军江镇北将军的嫡子,江玦。”
“江玦哥哥的大名如雷贯耳。”原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江公子,果真百闻不如一见,的确有‘掷果盈车’的资本。
“殿下谬赞。”连声音都悦耳,清洌富有磁性。
“被你一喊,平白的辈分矮上一级。”不理李乾成的调侃,桦绱颔首回礼。
“李小余,这是本皇子新结识的挚友,顾太傅的嫡孙,顾琰羲,字北辰。”这时桦绱才瞧见走在后面与张公子并行的青靛劲装少年,剑眉长眸,俊逸非凡。目光幽深的瞧着桦绱,一瞬间,就像天地间只余他二人般的寂静。少年身后那棵枝叶繁茂的合欢开的如火如荼,一片绒花掉落袍角,空中弥漫袭人的香气。合欢蠲忿,一丝不知名的情愫悄然在心中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