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台消息，昨日凌晨，一架波音767客机在柬埔寨境内坠毁，引发山林大火……</p>
【据悉，本架飞机归属于港城国泰航空公司，航线本是洛杉矶至港城，但显然偏航，不幸中的万幸，这是一架专机，机上乘客不多……</p>
【坠机原因目前未知，伤亡情况也不明，柬方已出动人马，展开搜救行动，但愿机组人员和旅客能够幸存。】</p>
……</p>
……</p>
吱吱——</p>
哇哇——</p>
嘶嘶——</p>
虫鸣鸟叫在耳畔编织成一曲大自然的乐章。</p>
鼻尖萦绕着绿叶植物的清香，以及腐叶的霉臭味。</p>
空气燥热而潮湿。</p>
这是一个在柬埔寨很常见、位于大山中的村落。</p>
正值午饭时间，村子里炊烟袅袅，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仍保持着十分原始的生活方式，烧饭都在屋外，就地取火。</p>
与此同时，一个消息也在村子里传开，熊孩子们奔走相告。</p>
毕竟在这样的小村落，很少有大事发生。</p>
“老安爹在山上捡了个人！”</p>
“老安爹说是从天上飞下来的！”</p>
“是个外国人，听不懂我们的话！”</p>
“老安爹送到夏菠萝那去了！”</p>
…</p>
消息传到最后，变成了——夏菠萝在山上捡回个男人。</p>
夏菠萝是村里唯一会说几句外语的人，念过中学，曾去城里打过工。后来她父亲病逝，家中只剩老母亲，便回来了。</p>
一个十分简陋的高脚式房屋，竹木结构，圆形屋顶上铺盖着厚厚的茅草。</p>
上下两层，离地约两米左右，用木梯上下。</p>
上层住人，下层没有墙壁，只有几根用以支撑房屋结构的木柱，存放农具，雨天时人们也会在里面做饭。</p>
二层。</p>
李建昆约莫是躺在席地而垫的草席上，浑身酸痛，仿佛散了架，眼皮异常沉重，如果不是咬着舌尖，随时都有可能昏睡过去。</p>
朦胧的视线里，身旁跪坐着两个人。</p>
一个脸上满是褶皱的老者，分不清性别，怀里抱着一只木臼，右手拿着一根木棍，不停捣弄，时不时地往木臼里呸呸两口。</p>
然后，用手从木臼中陆续抠出一些绿泥状的物体，涂抹在李建昆身上异常疼痛的地方。</p>
这人李建昆是第一次见，约莫是个异国他乡的赤脚医生。</p>
离他更近的这个女孩，上次昏睡过去之前，他见过一面，尽管直到现在也没看清长什么样子——</p>
他现在的视线，仿佛一个高度近视者，丢掉了眼镜。</p>
李建昆极力张开嘴巴，吐出一句中文：</p>
“这是哪？”</p>
“这里是柬埔寨，我的村子没有正式名称，人们称呼为‘卜迭’。”女孩用蹩脚的中文，缓慢回话。</p>
柬埔寨的官方语言，为高棉语，英语在政府部门较为通用，华语和越南语又是普通市民使用较多的外语。</p>
王权国家，等阶分明。</p>
“谢谢。”</p>
女孩似乎笑了笑。</p>
李建昆终究没撑住，又昏厥过去。</p>
迷迷糊糊中，嘴里泛起一些甘甜，他努力睁了下眼睛，女孩似乎在用一根树叶卷成的吸管，向他嘴里喂食。</p>
他想再次说声谢谢，却未能如愿。</p>
也不知过去多久，耳畔传来争吵声。</p>
“不管你怎么说夏菠萝，他今晚绝对不能睡在这！”</p>
“暹力，四婆说他身体太虚弱，不能移动。”</p>
“我不管！”</p>
房间里，一个精壮的小伙子，想要上前抱起李建昆，被夏菠萝起身拦下。</p>
“你让开！”</p>
“不行。”</p>
啪！</p>
夏菠萝挨了一巴掌。</p>
李建昆想做点什么，但什么都做不了。</p>
夏菠萝的坚持取得成效，李建昆得以留在这里，与她们母女同吃同住。</p>
两天后，李建昆的意识已比较清醒，视线开始恢复，身上也生出一些力气。</p>
他总算看清了夏菠萝。</p>
女孩算不上多漂亮，但打扮得挺干净，牙齿雪白，不像个生活在这种原始村落里的人，此时上身穿着一件淡褐色的圆领对襟短袖衫，下身是一件带“鱼尾”的白色纱裙。</p>
柬埔寨人称之为“纱笼”或“山朴”。</p>
男人也穿。</p>
一年四季。</p>
这里靠近赤道，是典型的热带气候。</p>
这便是活得久的好处——许多事都了解一点。</p>
女孩腰间还缠绕着一条图案优美的黑色长布巾。</p>
这就非常讲究了。</p>
李建昆现在已知道，她和本村落长老的儿子——暹力，有婚约。</p>
这小子每天都会过来好几趟。</p>
恨不得将李建昆扔进山林里喂野狗。</p>
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个“醋罐子”，整日在外散播风言风语。</p>
这两天村落里已有不少长者登门，或质问，或训斥，或警告夏菠萝。</p>
“我去老安爹捡到你的地方看过，你还真是天上飞下来的？”</p>
夏菠萝跪坐在草席边，淡褐色的瞳孔里满是好奇。</p>
后山上的某个地方，树林间缠绕着一顶黄色大伞盖，布料质量极好，有人用小刀划都没划破，引发村民们的哄抢，最终被长老制止。</p>
长老准备利用它搭个大帐篷，作为村里以后聚会的场所。</p>
“我是从飞机上跳伞下来的，飞机失事的地方，应该离这里不会很——”</p>
李建昆顿了顿，却也不好说。</p>
飞机在天上几秒钟的尺度，搁到地上，或许就是几十公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