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透过蓝色窗帘布的缝隙溢进来,又在日光灯下渲染开,仿佛给坐在窗边的李建昆,披上了一件金裳。</p>
会议持续了整整一天。</p>
终究还是谈及了那个似乎谁也不愿提的问题。</p>
说话的是台上一位领导,一天下来数他开口最少,基本没怎么发言,大多时间都在埋头做笔记。</p>
“你们需要多少钱?”</p>
他说这话时,眼睛望向的是领导席上的其他人,以及台下第一排的与会者。</p>
四位联名写建议书的科学巨擎,相邻而坐,在第一排的居中位置。</p>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你看我我看你。</p>
此前的诸多会议中,大家似乎都在有意识地回避这个问题。</p>
但是大家心里又明白,迟早还是要严肃认真地讨论。</p>
在整个计划中,经费,无疑是最关键又最敏感的问题。</p>
高科技研发,就意味着高投资。</p>
没有钱,什么都办不了。</p>
然而,当前国家的经济条件,并不那么好。</p>
现场安静少许后,还是老前辈站出来打破了沉默,四位牵头者之一的王淦畅举手发言:</p>
“这个问题呢,私下小圈子里,我们倒也讨论过。</p>
“大家的意思是能省则省,一年能给两個亿就行。”</p>
他们是这样想的:</p>
当下全国的鸡蛋均价大约是两毛钱一只。</p>
我们有十万万人。</p>
每年从每个人嘴里省下一只鸡蛋。</p>
正好是两亿元。</p>
沙沙沙……</p>
问话的领导倒也不发表意见,只在本子上记录下来。</p>
李建昆猜到他的来头,今天谈到的重要问题,会后应该会立马直达天听。</p>
此时,台下窃窃私语一片。</p>
“七个大项目,十五个主题项目,都是高科技研发,一年两亿……”</p>
“如果是这样,获得科研成果的时间,只怕会大大拉长。”</p>
“难呐。”</p>
陈春仙望向李建昆:“这……咋弄?”</p>
“老前辈们狠不下心要,知道国家不富裕罢了,一年要两亿,就真给两亿啊?”</p>
李建昆带着抹唏嘘说:“上面肯定会核算的,既然决定要搞,必然做好了专项投入的准备。”</p>
关于这件事,李建昆倒是知道。</p>
因为那个数目放在这个年代来说,十分震撼。</p>
也展现出上面的极大魄力。</p>
最后批给863计划的专项资金,是一百亿元。</p>
相当于当下全国财政总支出的二十分之一!</p>
可谓掏空家底来支撑。</p>
无与伦比的果决,同时也背负了巨大的压力。</p>
不过,李建昆却明白,即使是一百亿。</p>
即使十亿人一起勒紧裤腰带。</p>
对于863计划这样的世纪工程,并且是系列工程而言,仍然捉襟见肘。</p>
在某一瞬间,李建昆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p>
【我来把资金给兜了!】</p>
但转念,他又苦笑起来。</p>
这已不是“大胆”二字可以形容的。</p>
过份高调,未必是好事。</p>
他又想到,不好一揽子全兜,那兜下涉及芯片的项目,怎么样呢?</p>
也不以个人名义。</p>
李建昆眼前一亮,这或许会成为,他争取芯片项目的负责权的一个重要筹码。</p>
“好啦,都安静一下。”</p>
这时,礼堂音箱里传出声音:</p>
“时间不早了,今天会议的最后,我们要发起一个倡议。</p>
“在座的诸位,大部分都是科学界的资深学者、权威,有些还是计划中提到的七个大项目、十五个主题项目的对口领域里的专家。</p>
“首先,我们希望你们私下里多聚聚,继续展开讨论,有任何对计划实施有帮助的建议,我们都乐意听取,并会认真展开研讨。</p>
“另外,刚才也提到,计划中的高科技发展方向,按照技术领域,或是主题项目,都要成立专项研发团队,甚至是组织机构,这就需要有人来负责。</p>
“同志们,能从全国各地把你们请过来,即说明在你们各自对应的领域里,你们或取得过成绩,或有着丰富的管理经验。</p>
“所以我们希望,有能力有胆识的同志,能主动请缨,申请成为某项目的负责人。最终相关项目的负责人,我们会优先考虑主动申请的同志。</p>
“这肯定不是一件容易事,要做好长期吃苦、奋斗,打持久战的准备,大家的积极性和个人意愿很重要嘛。</p>
“有意向的同志,可以把申请书上交到科委或科工委……”</p>
台下,李建昆暗自握紧拳头。</p>
尽管他知道,以他的身份,想要成为项目负责人,很难。</p>
但这个申请书,他也必须要写。</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