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但他给老张献言的经略之策，倒是当真跟诸葛亮的“隆中对”有几分相似之处。</p>
想当年，魏蜀吴三分天下；看如今，直奉皖争名夺利。</p>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白山黑水，物产丰饶。</p>
“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内修政理”；南和东洋，北抚白俄，整治三省。</p>
“待天下有变，出于秦川，则霸业可成”；趁直皖相争，挥师入关，则逐鹿中原。</p>
尽管不能完全对等，但在大体思路上，却是异曲同工。</p>
虎视京津，进可攻、退可守，除了直皖两家以外，奉张的确比其他各路军阀更有机会问鼎中原。</p>
江连横能怎么说，只能说：“大帅知人善任，不愧是一代明主，未来不可限量，咱们奉天的百姓，以后就靠您的福荫了。”</p>
可是这一次，张老疙瘩却没有笑，而是幽幽地叹了一声：“善任好办，知人难呐！”</p>
江连横听出了弦外之音，连忙顺势问道：“大帅，你叫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差事要吩咐？”</p>
张老疙瘩却忽然站起身，抬手招呼道：“小江，跟我上后院儿溜达溜达。”</p>
江连横应声跟上。</p>
两人顺着后院儿小门穿出去，来到张府东北角，这边有一大片卫兵把守的空地，预留给日后帅府扩建备用。</p>
家雀在空地上着实，四周的树冠上才发出嫩芽，阳光和煦，一派生机盎然。</p>
张老疙瘩绕着空地，边走边说：“杨诸葛是个人才啊，能当得了大用！”</p>
“是是是，这批军火就能证明大帅的眼光没错。”江连横随声附和了两句。</p>
“但是——”张老疙瘩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道，“我总觉得，这小子跟老段手底下的那个小徐，走得有点太近了。”</p>
伴君如伴虎。</p>
听了这话，江连横的第一反应，却不是去想那杨诸葛如何如何，而是在心里自问，江家是不是跟军官走得太近，惹得老张不开心了。</p>
好在，老张并未含沙射影，而是很严肃地在谈论此事。</p>
“人多心就杂。”张老疙瘩低声说，“要是想捞点油水，那没什么，我老张心眼儿还没那么小。钱么，谁不稀罕？但拿着我的钱，去给别人办事，吃里扒外可不行。”</p>
“大帅说得对！”江连横深表认同。</p>
“小江，你这两年干得不错。我在这个位置上，精力有限，很多事情注意不到，军营里头有时候上上下下不好开口。我知道你小子会来事儿，跟省府里的人也有联系。往后，你也别光顾着查外人了，我手底下的自己人，你也多留意留意。”</p>
这下真成锦衣卫了。</p>
江连横没资格回绝老张派下来的任何差事，当下便说：“多谢大帅信任，我一定尽力而为。”</p>
张老疙瘩点了点头说：“小江，伱虽然不是官差，但江湖庙堂各有各的门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别把自己看低了。要是真查出来了，你有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怕报错了消息，我老张的耳根子没那么软，你只管打听风声，决定在我。”</p>
“明白。”</p>
“另外，我给你那个证，你该用就用，谁要说那证不好使，你过来告诉我。”</p>
江连横应声谢过，忍不住斜眼打量着张老疙瘩的神情。</p>
老张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能说出刚才那番话，势必已经听说了一些关于杨诸葛的风言风语，只是目前的情况在他看来无伤大雅，还不到要闹翻脸的地步。</p>
而且，杨诸葛和皖系小徐勾勾搭搭、眉来眼去，也是不争的事实，怨不得大帅起疑心。</p>
不过，虽然疑心，却还愿意重用，倒也足以说明关外人才凋敝，以及张老疙瘩对杨诸葛的器重。</p>
“想争天下，奉天的根基不能乱呐！”交代完了这件差事，张老疙瘩又随口问道，“最近，城里的风，刮得也挺大吧？”</p>
该入正题了。</p>
江连横忙把最近市井中的风情舆论说了一遍。</p>
“总体来说，还是跟年前一样，传的最多的，还是关于北边的内战。”他说，“尤其是那些留过洋、肚子里有点墨水的小年轻，吵吵得最起劲。这事儿说起来都招笑，人家毛子打内战，咱们这边竟然有人说是他们的胜利。”</p>
张老疙瘩冷哼一声，不屑道：“那帮小年轻，属柴禾垛子的，沾火就着，最容易被煽乎起来的就是他们，一个个毛还没长全呢，净想着指手画脚。什么这主义、那主义的，这天下是打出来的，不是讲出来的，光白话有什么用！”</p>
“是是是。”江连横附和道，“说到底，还是没经过事儿，都以为自己懂得挺多呢。”</p>
“他们掀不起多大风浪，就怕有人在后头给他们撑腰，你得多留意留意，最近没听说有啥结社、游行的苗头吧？”</p>
“那倒没有，多半就是化名在报纸上写点东西。”</p>
“有没有什么秘密刊物？”</p>
“目前没听说，但是有一些从关内私传过来的几份杂志，其中一个人好像挺有影响，但这人不在奉天。”</p>
“嗯？”张老疙瘩低声问道，“谁呀？”</p>
江连横回忆道：“这个人姓陈，好像是秀才出身，当过编辑，办过杂志，笔杆子挺硬，话说得挺大。”</p>
“陈秀才？”张老疙瘩眉头一挑，似乎突然间提起了兴趣。</p>
江连横点点头，解释说：“我看过一次这人在报纸上的照片，嘴唇挺厚，脑门儿挺大……”</p>
话还没说完，却不想张老疙瘩突然放声大笑起来。</p>
“大帅，你这是……”江连横不解其意地问。</p>
张老疙瘩目光眺望远处，仿佛一时间回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光景，感慨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小江，我认识你说的这个人，他的确不是奉天人，但他在奉天住过好几年呐！”</p>
“是么？”江连横有些惭愧，“这……大帅见谅，可能是因为年头太久了，我没查清楚。”</p>
张老疙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说：“这个不能怪你，我算算啊，这少说也得是十五六年以前的事儿了。我不光认识这个陈秀才，我跟他的缘分还不浅呐！”</p>
“那么，缘从何来呢？”</p>
“按理来说啊，这个陈秀才，其实算是我的义弟！”</p>
“义弟？”</p>
“对，我以前在新民的时候，跟他们陈家常来常往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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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太晚了，羞耻。</p>
发现一个问题，上一个章节有读者反映说没有本章说，奇怪的是，我在后台可以看见大家的评论，只有我回复以后，本章说才能显示出来。麻烦大伙儿帮忙试一下，这章评论有没有本章说？</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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