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旅大·刺杀开始</p>
宴会厅内，王爷驾到所引起的反响久久未能平息。</p>
宾客们纷纷凑上前去请安问候，甚至包括几个小东洋也都敬礼致意。</p>
王爷五十多岁上下，体态微胖，宽额阔面，上唇蓄着胡须，两百多年的皇亲贵戚，举手投足间，自然带着一股货真价实的贵族风范。</p>
他脸上的表情很少，言谈举止也绝无任何多余的附加动作，因而根本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愁。</p>
很难让人相信，就是这样一个将“延续大清国祚”视作毕生事业之人，竟然会在当年力主轻判那个意图刺杀摄政王的愣头青。</p>
面对众人的谄媚逢迎，他只是淡淡地回了句：“多谢诸位远道而来。”</p>
江连横和薛应清站在宴会厅的窗边，远远地朝这边看过来，直到现场的气氛渐渐平息下来，也没有主动靠近。</p>
很快，王爷便从众宾客中抽出身来，转而在随身翻译的带领下，去跟小东洋的军官、黑龙会的浪人、以及财阀代表会面。</p>
这时候，那个姓石川的东洋商人，忽然款步走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王爷，眼含微笑地低声细语了几句。</p>
江连横看在眼里，顿时皱起了眉头——就在刚刚那一刹那，他敏锐地发现：王爷的脸上终于闪过一抹喜悦。</p>
“薛老板，陪我过去一趟，凑個热闹！”</p>
“你疯啦？”薛应清低声责备道，“王爷身边那么多人，你这时候过去，露馅儿了怎么办？”</p>
“所以让你跟我过去！”江连横自顾自地拽着她往前走，“你长得好看，帮我打个幌子！”</p>
“我说你这人，别老想一出是一出行不行？”薛应清悄声抱怨。</p>
无奈宴会厅本来就不大，两人拉拉扯扯，说着说着，就已经来到了王爷面前。</p>
“王爷您吉祥！”</p>
江连横高声请安，身上仿佛按了个开关似的，立马换上一副奴颜媚骨，头一低、腰一哈，当即就要下跪叩头。</p>
不料，许是太过“紧张”的缘故，临到近前，脚下一绊，趔趄着身子便朝王爷扑了过去。</p>
大清已经没了，王爷如今也只剩下一副空架子，身旁没有护卫，一不留神，还真让江连横扑了个正着，手上的杯中酒立时洒在身上。</p>
旁观者俱是一惊，连忙过去搀扶。</p>
薛应清同样始料未及，不由得“呀”的一声惊叫，忙说：“王爷恕罪，王爷……”</p>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脚下的地板“咚咚”直响。</p>
低头看去，却见江连横比她“实在”，竟然早已在王爷身前跪下，咣咣磕头：“王爷恕罪，小民该死！王爷恕罪，小民该死！”</p>
没想到，还不等王爷说什么，身旁的翻译倒先急了，指着江连横便破口大骂：</p>
“混账东西！你他妈的没长眼睛啊？这要是在咱大清国那会儿，非得把你脑袋砍下来！”</p>
江连横磕头如捣蒜，片刻不停地哀求道：“王爷在，咱大清国就在！关外一直都是大清国呀！王爷恕罪，小民该死……”</p>
此言一出，反倒把翻译的嘴给堵住了。</p>
他哪里知道，论装奴才的能耐，江连横算得上是他祖宗。</p>
王爷的身上洒了酒，固然恼火，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就要杀人，何况他如今也没有这份权力。</p>
看了看妖娆貌美的薛应清，又看了看噤若寒蝉的江连横，王爷掸了掸身上的酒，冲翻译摆手道：“算了算了，来者是客。”</p>
恰在此时，围观的宾客当中，突然挤进来一个短下巴，肩膀上的雨水痕迹还未阴干。</p>
“嘿！蔡少爷，何小姐，是你俩呀！”短下巴满脸堆笑道，“还记得我不？风外居，帮荣五爷打下手的铁淳呐！”</p>
江连横歪过脑袋，打眼一看，连忙应声道：“老铁，是伱啊！你看我这……”</p>
铁淳抬手打断，转而面朝王爷，抱拳贺道：“王爷您吉祥！这位是安东的蔡耘生蔡少爷，这趟过来，为咱大清国出了不少力呢！”</p>
闻言，王爷心中的不满，顿时一扫而空，当即便抬手道：“蔡公子快请起来吧！”</p>
“小民不敢！”</p>
“没什么，一点小事，本王还要多谢蔡公子慷慨解囊呢！”</p>
“毁家纾难，理所应当！”江连横这才站起来，转头却问，“老铁，荣五爷还没来呢？”</p>
王爷也皱起眉头，顺势责问道：“铁淳，这都什么时辰了，他怎么还不来？”</p>
“快了快了！王爷您息怒，外头下大雨，荣五爷的车在路上出了点毛病，不过你放心，马上就到！”</p>
说着，铁淳忽然侧过身，笑着问：“王爷，军火的事儿……能否借一步说话？”</p>
王爷点点头，略带歉意地说：“蔡公子，那本王就先失陪了，您请便。”</p>
“好好好！”</p>
江连横赶忙陪笑，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拉着薛应清退到旁边。</p>
夜里：07：00</p>
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宴会厅西侧的一扇玻璃窗外，除了瓢泼大雨和滚滚闷雷，似乎还若有若无地传来一阵“铛铛铛”的细微声响。</p>
…………</p>
夜空暴雨如注。</p>
大和旅馆后方的空地上早已泥泞不堪。</p>
头刀子正握着枪把儿，有节奏地敲击着墙壁上的排水管，并时不时地抬起头，打量着旅馆二楼的明窗。</p>
赛冬瓜和小顾分列左右，浑身上下湿漉漉的，神情有些焦急——江连横和薛应清仍然没有在窗边做出回应。</p>
这根排水管由薄薄的铁皮制成，敲起来原本应当是“铛铛”的脆响，此刻却因为眼前的暴雨而变得格外沉闷。</p>
不过，这并不要紧。</p>
如果江连横此刻站在二楼窗边，只需往下草草地瞄上一眼，也能看到头刀子等人的身影，但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此刻偏偏不在。</p>
“川哥，你确定是这扇窗户吗？”赛冬瓜抹擦一把脸上的雨水问。</p>
小顾坚定地点了点头：“肯定没错，我今天早上去二楼看过那个宴会厅！”</p>
“那怎么没有反应？”赛冬瓜问，“不会已经出事儿了吧？”</p>
“不可能！要是真出了人命，楼上早就炸开锅了！”小顾回道。</p>
然而，头刀子却突然停下了手，似乎对这种不确定的情况相当不满。</p>
他转过身，一把推开赛冬瓜和小顾，阴沉沉地嘟囔道：“我从小门上去看看掌柜的咋样了。”</p>
“诶？老刀！”小顾赶忙上前阻拦，“二楼现在还没动静，你突然上去，万一惹出什么乱子咋办？”</p>
头刀子站定脚步，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小顾，吓得小顾连忙躲开让道。</p>
随后，头刀子才冷哼一声，道：“我早就说过，不应该掺和这些破事！”</p>
说罢，他便大踏步地朝旅馆西侧的小门走去，身后的两人互相看看，只敢闷声跟在后头，却不敢再有阻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