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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全皱眉:“还有”

“松哥儿榆哥儿,你俩还不赶紧去给鸡和猪喂食。”

韩松掩下眼底的冷芒,一言不发离开。

韩榆紧抿着嘴唇,眉间皱起小疙瘩,跟着离开了。

韩发笑了笑:“谈老哥莫见怪,一大清早大家伙儿都忙,鸡和猪都没来得及喂呢。”

谈全深深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得无语凝噎。

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衙役虽说没个正经官身,却是隶属县衙的。

大发怕是脑子糊涂了,竟然敢当着衙役的面质疑。

就连他谈全,一村之长,得知人头税高了一成后,问了两句发现衙役面露不耐,都没敢再问。

韩发跟齐大妮,真是不怕死的两个,简直气死他了!

谈全当下也不管有小辈在场,指着两人一顿训斥,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我看你是越老越糊涂了”,带着韩宏庆写对联去。

不过一会儿,韩家辈分最高的两位老叔公拄着拐杖过来。

得知他二人缺心眼儿地得罪了衙役,登时气了个仰倒。

若非顾忌着对方有伤在身,怕是要抡起拐杖狠狠教训一顿。

“你个蠢蛋,难道就不怕得罪了他们,连累庆哥儿在县太爷面前留个不好的印象?”

韩发委屈得很:“我什么都没说,他们就动手了。”

韩老叔公气得吹胡子瞪眼,再三警告一番,由小辈扶着,歪歪扭扭地离开了。

关大夫看了好一通热闹,给了黄秀兰一罐伤药,又去找韩榆诊脉。

确认韩榆身体无恙,并未留下什么后遗症,便也离开了。

韩榆诊完脉,又重新回到灶塘前。

火光在他漆黑的眼眸里浮动跳跃,衬得那双眼亮如星子。

韩松将切好的猪草丢进锅里煮,余光瞥见韩榆鼓着腮帮子,不知第多少次哼哼。

他明知故问:“怎么了?”

韩榆双手抱着火叉,不时在捅两下柴火,小脸被热气烘得红扑扑的。

听见二哥问话,他直起腰杆子,努力让自个儿冒出脑袋,好让二哥看到他。

“没什么,就是就是”

韩榆欲言又止,韩松也不催促,用木勺划拉着猪草,耐心等待。

韩榆这厢总算斟酌好,言辞恳切地说:“我也想要对联,二哥可否为我写一副?”

韩松忽的笑了。

清隽的脸上涌现一抹极淡的笑,宛若春风拂面,冰川融化。

韩榆虽然有在努力支棱,可也只冒出个发顶,连眼睛都瞧不见。

恍惚间似乎听到一声笑,韩榆一个弹跳,入目是韩松清冷的面庞。

韩松眼帘低垂,唇线平直,手上不停动作着。

木勺与铁锅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二哥?”

韩松抬眸。

韩榆眼神紧锁着他:“你方才,是不是笑了?”

韩松递给他一个“你在想什么”的眼神:“不曾,你莫不是听错了。”

韩榆轻唔一声,信以为真。

男主本就是淡漠高岭之花的人设,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笑的。

韩榆越想越觉得如此,又坐了回去。

刚拾起火叉,又听韩松说:“午后来取对联。”

韩榆立刻将狐疑抛诸脑后,眼眸弯弯地应好。

午时一过,韩榆掐着点去西南屋,拿到心心念念的对联。

韩松的字迹一如他的人,金钩铁画,锋芒毕露。

上联:冬去山川齐秀丽

下联:喜来桃里共芬芳【1】

韩榆见了欢喜,对韩松好一番夸,抱着对联去找韩宏晔,让他贴到西北屋的门上。

韩宏晔自是无有不应,用浆糊把对联贴到门上。

韩榆用手摁平对联下的小气泡,抱着笔墨书本去找韩松:“上午练了字,下午该识字了。”

韩松放下书本,开始教学。

一下午转瞬即逝,很快到了晚上。

因为韩发和齐大妮接连受伤,还在除夕这样的大日子,颇有些流年不利的意思,年夜饭并未上桌,老两口在正屋解决了。

长辈不在,大家自在不少,有说有笑地吃完年夜饭,又围着炭盆团团坐下,准备守岁。

韩家的十个孩子分成两个阵营,大房二房的孩子剥花生嗑瓜子,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三房的孩子眼馋得紧,却又融入不进去,只能和黄秀兰干巴巴坐着。

黄秀兰看着咬耳朵说小话的两个妯娌,揉了揉发闷刺痛胸口,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可谁让她最得齐大妮喜欢,两人时常一条心。

往日里有齐大妮和她一起守岁,这回齐大妮伤了腰动弹不得,只能孤零零一人。

亲人相伴,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转眼到了下半夜,韩榆面前堆了小山一样的花生壳瓜子壳,眼皮也开始打跌。

萧水容见状,赶他回屋先睡。

韩榆委实熬不住了,也不强撑,打着哈欠同兄长姐姐们道一声新年好,软手软脚地回屋睡下。

韩宏晔一早就烧了炕,韩榆躺在炕上,浑身暖洋洋的。

含笑翻了个身,这是他过的第一个除夕。

平淡,却温馨。

仰面打了个哈欠,口中呢喃:“明日还要拜年,可有的累嘶——什么东西?”

韩榆在被子里一阵摸索,摸出硌人的东西。

是个巴掌大小的荷包。

韩榆打开荷包,里面是两个铜板。

莫名的,韩榆脑中浮现“压岁钱”三个字。

韩榆攥着铜板,一时间心如鼓擂。

若真若此,那可太棒了!

韩榆满心欢愉地把铜板藏进内袋,紧贴胸口的位置,在炕上翻了好几个滚。

韩榆知道,将来他会和家人一同度过很多个这样的除夕。

但唯独今年的除夕,他会终身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