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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那粗哑的声音,就知道是韩宏昊他们回来了。

韩发放下旱烟走出堂屋,布满沟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咱家都分了什么肉?”

杵在灶房门口盯着儿媳妇做饭,以防两人偷吃的齐大妮小跑上前,打量翻动着韩宏昊手上的野猪肉。

韩宏昊咧着嘴回答:“每户人家都分了四斤肉,谈叔还多给咱家分了一些猪红和猪下水。”

四斤猪肉以肥肉居多,过年也不必再买肉,可以吃上好久。

猪红给小三补身子,猪下水卤了让小三带到镇上吃。

齐大妮盘算着,面上却不见满意,一个眼刀子甩向韩宏晔:“要不是你非要找大夫,一整只野猪都是咱家的了。”

偏要引来谈全,让谈全不顾她的反对把肉分给全村的人。

要是偷摸着把野猪运回来,足够吃一整年还有富余,她做梦都能笑醒。

韩宏晔脸色紧绷,再不见喜色,但也没了之前砸鸡圈时不顾一切的狠劲儿,在韩宏昊后边儿把猪下水放进木盆里,洗了手回屋去。

与其跟不喜他的齐大妮说废话,还不如看看榆哥儿。

他出门时榆哥儿睡得正香,不知醒了没。

转念又想,这野猪可是用榆哥儿半条命换来的,他娘却只想把差点害死榆哥儿的野猪占为己有。

昨夜闹出那样大的动静,也没见她出来瞧一眼。

可见在她心里,榆哥儿连野猪都不如。

再听齐大妮尖锐的指责,韩宏晔只觉得满心疲惫和失望,萧水容的话再度浮上心头。

分家,或许是最好的。

韩松看了眼二叔似乎佝偻了些许的背影,想到苗翠云的夸赞,以及送酥饼时韩榆纯稚明亮的笑,眼神嘴角纹丝不动。

现在乖巧惹人爱,不代表日后安分。

过不了多久,韩榆就会变成十里八村鸡嫌狗厌的熊娃子,日后更会闯下塌天大祸。

正想着,身后窜出一人。

韩松躲闪不及,被撞个正着,后腰像是被榔头锤了一下,酸爽十足。

回头一看,是韩兰芷。

“奶,我要吃肉!”

韩兰芷撞了人,还跟没事人一样,跑到齐大妮面前嚷嚷。

双胞胎韩椿、韩柏紧随其后,炮弹似的从门外冲进来,声音像鞭炮:“吃肉!吃肉!”

齐大妮指了指灶房:“今天不行,饭已经做好了,下次再烧肉吃。”

兄妹三人立马不干了,扯着齐大妮的袖子跳脚:“不行!奶,我要吃肉!我就要吃肉!”

一边喊着,口水哗啦啦从嘴角流出来,在深色的衣服上洇下一滩水痕。

齐大妮被缠得狠了,见韩发面色如常,咬牙拍板:“中午就算了,晚上,晚上再吃。”

兄妹三人齐声欢呼,撂开齐大妮蹲门口玩泥巴了。

齐大妮又道:“树哥儿松哥儿,趁现在还没吃饭,去外面捡些树枝回来。”

韩松应声,背上竹篓跟韩树出门。

路过韩椿兄妹三个,他们一边用尿和泥,一边讨论晚上吃多少块肉。

韩柏用脏兮兮的爪子挠脸,和齐大妮如出一辙的三白眼斜着韩树韩松:“别看,都没你们的份!”

兄弟俩都没搭理他,直到走出一段路,韩树唏嘘道:“椿哥儿柏哥儿被奶惯坏了,日后三叔当了官,怕也是后继无人。”

前者是毋庸置疑的。

明明他和韩树韩榆都是韩家的男丁,在齐大妮心里却连双胞胎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惯子如杀子,孙子亦是同理。

而后者,可不见得。

韩宏晔听见老娘吩咐哥俩儿捡树枝,准备下午也去捡一点。

灶房的树枝是专门给正屋和东屋用的,他们碰不得。

韩发上了年纪,受不得寒,夜里必须烧炕。

韩宏庆父子将来是要读书做大官的,那炕也不能冷着。

通常情况下,大房二房都自给自足。

这两天也是巧了,上个月捡的树枝刚用完,否则昨夜榆哥儿那情况,定是要烧炕的。

这般想着,韩宏晔轻手轻脚走到炕边。

榆哥儿已经醒了,安静地躺在炕上,小小一只让老父亲生出满腔柔情。

“手怎么放外面,昨夜刚烧过,关大夫可再三叮嘱不能受寒,赶紧回被窝里去!”

说着,轻轻把韩榆的左手塞回被里。

正把手放在日光下,让小白尽情光合作用的韩榆:“爹。”

韩宏晔看着幼子病恹恹的脸色,心神微动,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你大伯娘给了酥饼,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吃,爹给你留着,等好些了再吃。”

提起酥饼,韩榆又想到冷淡如冰的男主,无视喉咙里的剐蹭感开口:“爹娘姐姐吃。”

韩宏晔舍不得,却败在榆哥儿执拗的注视下:“你大伯娘送了五块,你们一人一个,我跟你娘分一块可好?”

韩榆上辈子以晶核为食,从未尝过正常人的饭菜,因而不在乎口腹之欲,这些吃食对他的吸引力几近于零。

这样的分配已经很好,韩榆没再说,忽而嗅到韩宏晔身上浅淡的血腥味,神色微变。

正欲追问,韩宏晔先解释开了:“咱家分了野猪肉,回头等猪下水卤好了,先给咱榆哥儿尝尝。”

野猪肉?

不会是被小白解决掉的那只吧?

注意到韩宏晔眼中的喜悦,韩榆已经开始考虑,等小白情况好些,要不要再猎一只野猪回来。

韩宏晔在屋里陪着韩榆说了会儿话。

大多是韩宏晔在说,韩榆嗓子不怎么舒服,尽量嗯啊哦,避免声带振动。

约摸过了两刻钟,外面齐大妮一声吆喝:“开饭了!”

韩宏晔摸了摸韩榆的脑袋:“榆哥儿饿了吧,等着,爹给你做好吃的。”

韩榆嗯嗯应下,目送他出去,又悄咪咪放小白出来晒太阳。

经几次试验,韩榆发现除他以外谁都看不到小白,正好方便了他行事。

伸手戳了戳垫在身下的茅草,也不知爹会给他做什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