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也万万没想到,警察口中那位把他爷爷送到派出所的热心市民,竟然是翟曜。
他挺拔的个头扎在派出所走廊,没来得及摘下的眼镜反射着头顶的白光。
跟特么变态杀人狂似的。
翟曜心道。
这边接水的民警回来,见沈珩到了,问:“你是老爷子的家属?”
沈珩这才收回看翟曜的视线,冲民警略点了下头道:“我是他孙子。”
“不,他才是我孙子!”沈自尧挎着翟曜的胳膊,将他往前一推,跟民警介绍,“警察同志,这是我孙子,老沈家独苗儿。”他说着又冲沈珩撇撇嘴,“这小伙子可坏了,之前逼我吃苦药,我又没病吃什么药!”
“沈自尧,别闹了。”沈珩低声打断,见民警一脸疑惑地审视他,从随身带来的信封里掏出了个户口本。
民警接过翻看,确定沈珩的确是沈自尧的孙子,又问他:“老爷子刚刚说的吃药是……”
沈珩看了沈自尧和翟曜一眼,将民警拉到一边。
“我爷爷有冠心病,今天又犯了。我从医院回家给他取东西,他趁护士不注意自己跑出来了。”沈珩说着,又将沈自尧的住院手续和处方单一并拿给民警。
民警一一仔细核实完,冲沈珩道:“行,我知道了,你签个字带他走吧。我看老爷子脑子不太清楚,下次注意一定别再让他走失了。”
沈珩谢过民警,带着沈自尧出了派出所。翟曜也将兜帽往头上一扣,全程懒得跟沈珩废话,转身朝着另个方向走。
刚没迈出几步,就听沈自尧在后面喊:“孙子,你去哪儿?”他说着就想挣开沈珩,去追翟曜。
“沈自尧,你有完没完!”沈珩终于发火了,但看着老人一副要慷慨就义的样子,终是拗不过叹了声气,放缓语气,“我跟医生商量过了,咱再在医院呆几天,等你情况一稳定,我立马带你回家。”
老人撅嘴,看看沈珩又看看翟曜,最后用手一指翟曜道:“那得让我孙子陪我,不然没商量!”
沈珩找了沈自尧一整晚,这会儿身心具疲。
如果今天遇到的是别人,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请对方配合了。
偏偏遇到的是翟曜。
沈自尧见沈珩不答应,就又要挣脱。
沈珩抿唇,看向翟曜,喉结滚动了下:“能不能跟我一起把老头子送回医院。”
翟曜冷笑了声:“凭什么。”
沈珩顿顿:“算我欠你个人情。”
……
回到医院,沈自尧还是闹着不肯吃药,结果翟曜给他端水的时候就又乖乖配合了。
吃完药没过多久,沈自尧便在喋喋不休中渐渐睡去,睡着了都还牢牢抓着翟曜的拇指。
翟曜小心翼翼拔出手,沈珩将被子给他盖好,又把窗帘拉上,拎着水壶跟翟曜一起出了病房。
时过午夜,天气却丝毫没见凉爽,反而更加闷热。
空气十分黏稠,隐约像是憋了场暴雨要下。
翟曜一晚上忍着没抽烟,这会儿总算得了功夫,可还没将香烟点着,边上就先散开烟草的味道。
沈珩靠在医院的树下,火光在他指间跳动。借着微弱的光,翟曜看到他的白衬衣上还有一团浅色的污渍,是自己今天甩在他身上的方便面汤。
翟曜对此并没有半点愧疚之情,心里骂了句活该。两人就这么站在树下抽完了一支烟,愣是一句话没说。
末了,翟曜抬脚离开医院,临走前头也不回地对沈珩道:“对你爷上点儿心吧,挺大岁数了,孙子。”
沈珩没回应他这句,沉默了下道:“往后遇着事儿了,可以来找我。”
翟曜闻言哼笑了声,当自己多大脸?
沈珩跟着又来了句:“就一次。”
翟曜两手往兜里一揣。
傻逼。
……
*
翟曜到家的时候,发现门居然是开着的。
古早的绿铁门被他一拉,灰尘便“扑”地腾了起来。
屋里没开灯,有股油烟混酒精的浑浊气味。翟曜将书包往边上一撂,想抓紧时间冲个澡睡觉,结果脚下一绊险些没摔倒。
他垂眼,看到地板上横着个人。应该已经醉死了,被他踢完一脚后根本不带醒,还抬手抓了抓光着的膀子,翻了个身。
此时,卧室的门响了声,翟冰从里面探出头。
翟曜闻声问:“怎么还没……”
“睡”字都没出口,他就借着卧室透出的光看到了翟冰脑门上新肿起的包。
翟曜面无表情地顿了两秒,随后一脚跺在了地上男人的肚子上。
“啊——!!”男人一声惨叫,猛坐起来,“你妈——!!”
翟曜根本不还嘴,拽着男人的头发就往墙上狠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