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醒来,她们就要马上收拾行囊铺盖,院子外头早有官差让集合启程上路。
官差负责人犯一日两顿,可不包括早食。
顾冉以最快的速度先喝了一碗骨头汤,又用竹筒装了热水,而后拿过妇人给做的素菜包子,马上先啃了一个,手里揣一个,而后将余下的都包了起来,连同行囊铺盖一起放到了驴车上。
等官差将自己双手铐上的当儿,顾冉早吃完两个素菜包子了。
那素菜也是拿晚菘包的,面皮厚实得很,里头还有没揉开的面疙瘩,吃了总比空肚子上路要好。
裴六娘是吃完最后一口包子后,才让官差给上了木枷,至于另一个缀在队伍后面的重犯麦大伯,早套上木枷了,不过有麦大婶一口一口给他喂着吃呢!
“阿娘,这包子好吃。”同样揣着包子大口大口吃着的麦冬吃得眯起了原本就狭小的一双眼睛,表情极为享受,“咱好久没吃过热乎的包子了。”
“可不是,没想到今日咱们还能吃得上包子。”麦大伯也感叹,而后又伤感起来,“可惜了麦五!”
麦五,据说是跟他们一个村的,也因为参与两个村的械斗伤了人,被抓后判了流放,上路后身子吃不消,原本就生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熬到现在,却在昨儿夜里头冻死了。
就像顾冉若是没有及时穿过来,原主也就是另一个麦五的模板。
麦大婶一家子提到麦五,都沉默了。
麦大伯吃了两个包子后,麦大婶再喂他,他摇摇头,用眼神去瞅他们前头一个红着眼睛的小伙儿。
那是老五的弟弟,麦六。
麦大婶撇撇嘴,但还是伸长胳膊去碰了碰麦六。
麦六没了哥,正伤心着呢,见到麦大婶递过来的包子,登时破涕为笑,而后赶紧抓过去狼吞虎咽起来,连哭都忘记了。
这一日启程,走了半个时辰后,便抵达了随县。
不算原主的记忆,顾冉是第一次用自己的一双眼睛看来到这个大盛朝后的县城,据说是个中县,外头跟她做修士的那个时间里的城府差不多,高耸的城墙,有官兵把守的城门。
如她所推测的那般,李解官没有带着他们进城,而只让他们在城外歇息,只是带着从青驿跟过来的两个驿卒进城,去找官衙备案,得到官衙方面的许可,又带上临时充当押解官差的驿卒,以及通关文书回来后,他们这群犯人才借道随县,从北城门进,而后自南城门出。
如今尚在年节,亦是老百姓们猫冬期间,所以进入随县后,没有摊贩,没有开门的商铺,行人寥寥,他们也就匆匆一瞥而过,很快就抵达了南城门,给守门的护卫看过文书后,就继续进入了雪地枯林。
自随县一路南下,便再少见着城池,便连村落也很少见。
几个夜晚,没能找到可以借宿的地儿时,就不得不在雪地上过夜。
这个时候就考验诸位人犯挨冻的体能跟携带的保暖用具了。
能让官差统一安排住宿时,人犯分男女囚,到户外扎营了,因为官府提供给人犯的帐篷就三顶,眼下十七个人,一个帐篷至少得住五个人,但四个女囚肯定就用去了一顶帐篷,所以余下十三个男囚得六人住一顶,七人挤一顶。
但也有早早考虑到流放路途中露营的情况,有条件的人家专门给备上油布顶篷的,平时如同普遍,折叠起来就是,等要用的时候,拿出来展开,用竹子一撑就是帐篷了。
在这行人犯里头,就有这么一位自带了帐篷的富贵人家许郎君,不过他没有自己带帐篷,而是有并非流放却也一路在后头的奴婢随身携带的,他走到哪儿,后头奴婢就跟到哪儿。
而许郎君带的帐篷宽敞,带着路上对他多有照顾的三个囚犯一同住进自个儿的帐篷里头,男囚那边的帐篷一下就够用了。
顾冉从原主记忆里就知晓,这并非个例。
因为原主的夫家,秦相爷死谏后,因顾忌秦府被卷进逆谋大案,许多平时与秦府有来往的人家都断绝了来往,但亦有几个秦相爷门下的学生暗中给官差打点过,秦府一家在流放路上虽然辛苦,但比起其他人犯的处境,却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