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丞手里拖着那条红裙子。</p>

在手电筒光的照射下，那红暗如血色。</p>

黑漆漆的夜里，这一丁点颜色，如同黑夜里魅影，阴森恐怖，如扼人咽喉的红绫，掐得人喘不过气。</p>

顾北丞手微微颤抖。</p>

那轻如帛缕的红裙子，在他手里如若千金，压得他拖不动，拿不稳。</p>

这裙子。</p>

是慕慕跳海那天穿的。</p>

那个视频，现在还能在网上找到。</p>

一袭红衣的年轻女人，毫无眷恋地从豪华游轮上纵身跃入海中，对生命没有丝毫眷恋，对人间没有半点牵连。</p>

顾北丞曾经梦里一次次地出现那个身影。</p>

他不知道，为什么慕慕突然离开。</p>

那么决绝，那么狠心。</p>

对他没有一点念想的走了。</p>

顾北丞不信啊。</p>

他找啊，在那看不到头的大海里找啊。</p>

那些漂泊在海上，日日寻找，日日无功而返的日子，一下子回来了。</p>

顾北丞就像一根绷着弦。</p>

猛然断了。</p>

他抱着那件红衣服，整个人崩溃了。</p>

发出了如受伤野兽的哀嚎。</p>

这一片拆迁区，没有一户人家，顾北丞的哭声在空荡寂静的夜里，悲伤哀切，又痛苦压抑。</p>

墨芊没有言语。</p>

站在一边看着顾北丞坐在地上，抱膝哭泣。</p>

墨芊没来由的感觉心里酸酸的……</p>

……</p>

一个小时后。</p>

顾北丞又变成门神了。</p>

更具煞气，再配一把刀，站门口都毫无违和感。</p>

只是，他一吸鼻子，就漏气了。</p>

顾北丞把慕慕的东西，一件件又装回皮箱里。</p>

他装完，左手拎着那大皮箱，右手拽着墨芊往外走。</p>

“小丫头，回去不要告诉别人。”</p>

“哦。哪件事？你哭，还是你找不到慕慕？”</p>

“……”</p>

顾北丞捏捏墨芊的后脖子，“你这小丫头，我都怀疑你是故意阴阳你哥我的！每件事都不许说，听到没有。”</p>

“哦。”</p>

墨芊应了声。</p>

这回换她唠叨了。</p>

“你自己说，不是慕慕弄的，我都没拆穿你，结果你还哭。”</p>

“……”</p>

“慕慕为什么恨你，老四，你跟老三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吧。”</p>

“……”</p>

“我还以为找回慕慕，你俩就能复婚，现在看，很难啊。”</p>

“……”</p>

顾北丞感觉自己又想哭了。</p>

那——想哭就哭吧。</p>

反正墨芊已经见过了。</p>

顾北丞又开始鬼哭狼嚎了。</p>

这次墨芊捂住耳朵，都挡不住他的魔音穿耳。</p>

墨芊像一下子长大成人了。</p>

她跟哄孩子似的，想去拍顾北丞的头，可是得垫脚勾。</p>

墨芊放弃了，转而拍了拍顾北丞的后背。</p>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帮你找老婆。”</p>

“你这么大人了，要坚强，哭没有用，不如拜拜我祖师爷。”</p>

“行了，老四，你再哭，我给你告你妈！”</p>

顾北丞，“……”</p>

他收了声，不哭了。</p>

不过，他得提条件，“小丫头，你喊我什么？喊声四哥，我就不哭了。”</p>

墨芊，“……”</p>

行吧，答应他吧，谁让他能哭呢。</p>

“四哥。”</p>

“哎，再喊声。”</p>

“四哥。”</p>

“哎，还想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