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的瞬间,那人手中的铜锥,猛地朝无头女身上刺下!无头女没有丝毫闪躲,还是紧紧趴在我背上,我不知道铜锥刺中了她身上什么地方,只能感到她愈发的颤抖,身体的冰凉在减少,魂魄开始变弱……显然,她正在被收进那人所说的封魂锥!“走……”我艰难抵抗着撞铃对我的镇压,艰难的挤出一个字。“你们……”“……不准……”“不准……”腹音更变得断断续续,无头女虚弱,薄弱到了极点。我更为艰难的拧过头,背上趴着的无头女,已经薄弱的开始虚幻了,她削瘦的肩膀微微颤栗着。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抚摸我的脸颊。下一秒,脸颊上的触感,消失不见。无头女消失了。那枚铜锥上的铜芒,成了幽幽血光!“一个活人,让鬼这么忠诚,哼。”冰冷的话音,带着一丝丝难以形容的情绪。他抬起手,将铜锥收回了衣兜中。另一只手,同样不停的晃动着撞铃。我死死的盯着他。圆脸,短寸的头发,鼻梁矮矮塌陷,双眼眼距很宽……他的模样,完全刻印在我脑海中了。“八封符用完了,用锁尸鞭吧。”那人再一次幽幽开口。他左手在腰间一抽,入手的,便是一截细长的白鞭。其余人同时抽手,白鞭从腰间滑出。八人齐齐蹲下,就要用那白鞭捆住我身体。我闭上了眼,嗡嗡作响的脑袋,再一次陷入了空寂。理智,被摧垮了。克制着地气的邪,又有什么用呢?无头女,被收了。我也要被抓了。等待我和无头女的,又有什么好下场?她会被鬼龛的人利用,当成工具?我,恐怕会被榨干了血肉,魂魄来做研究。冷……好冷……就像是十年前的冬天。身体动弹不得,更是沉重……天空好像轰然炸响了一阵惊雷!我明显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包裹了。并不是那些人白鞭的束缚,虽然,我能感觉到自己被五花大绑,但那包裹感,绝对是别的东西。随后,惊恐的话音炸响。“这……怎么回事?”“走!快走!”嗖嗖声入耳,像是那些人要逃遁。铜铃声,忽而就消失不见。我身上的那股压迫力,同样完全消失……安静……取而代之的是彻底的安静。当然,这安静也是相对而论,没有了人的嘈杂而已。我颤巍巍的睁开了眼睛。风呜咽的刮着,太大,太急,都发出了尖啸。夜空更黑了,漫天的黑气遮挡了头顶的月,却被鬼龛那些人的布置,死死圈禁在一个范围,并没有扩散出去。地面裂开了大量的缝隙,滚滚黑气不停的冒出。先前那八人,连半个影子都没剩下。跑了?为什么跑?明明我都“束手就擒”了啊?先前发生了什么?心头猛地一缩,又出现了一阵失重坠空感。他们跑了,无头女却被收走了!我强行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脑海中又是轰然一声炸响。四周那庞大的黑气,忽而朝着我身上紧缩而来!冰凉的灌注,然后沉寂……天,恢复了正常的黑。头顶的惨白眼珠,无情而又冰冷的投下“视线”。呼吸还是粗重的,我正想去追。可余光却瞧见了一丝不对劲!身周的地面……多了好几样东西……四散的八个撞铃。以及斜斜插在地面的一枚铜锥!脑袋轰然一声炸响。东西都在?人没跑?!我眼前迅速闪过一道画面,就是先前那被膏肓鬼附身的一男一女,被地气顷刻间杀死!就连膏肓鬼,都被扯入了地下。他们……死了?可先前,他们明明能抵御地气,甚至要镇压我。我意识被摧垮,闭眼的那短短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蹲身,我迅速捡起来了铜锥。触感第一瞬是冰凉的,还很熟悉。下一瞬,却是刺烫,让我闷哼一声,铜锥脱手而出。手上没留下伤口,刺烫的是铜锥本身……铜是镇煞化煞之物,尤其是先前那人说了,这叫封魂锥。无头女被收进去,就相当于不停的被镇压。我再快速捡起来铜锥,强忍着那刺烫,想要将无头女放出来。可这铜锥,我根本不会使用……光滑的椎体像是镜面,反射了我的脸。我右手微颤,那股刺烫正在侵蚀着皮肤。可我僵站了半晌,还是不知道铜锥怎么用。“爷……”“得走……”又一个颤巍巍的话音响起。我余光才瞧见老龚钻出夜壶。他干巴巴的脸上泛出极为浓郁的惶恐。先前老龚瞧见了一切,他这恐惧不是针对别人,而是针对于我。可显然,他担忧的不止于此。我稍稍镇定了一些,危险的确不止于此。鬼龛出动了大量的人手,想要将我抓回去。他们并不知道我身上的地气,却依旧封住了地气的外泄。虽说他们自信过头,在阴沟里翻船了,但是再等一点时间,他们没有回去,更没有别的反应,鬼龛肯定会派遣其余人来查探情况。那时候,危险又一次临头,我恐怕就没办法脱险了。深呼吸,极力平复心绪,我将铜锥随身带好。稍一迟疑,我捡起来了地上的撞铃。目光再四扫周围,其实,除了最开始被我抓住,吸成了干尸的一男一女尸身,围攻我那八人,以及先前针对过无头女的一男一女,都不见踪影。我隐隐有所揣测,他们可能被地气拽入地下了。现在地气平复,地面并没有什么缺口。除了目睹事情经过的老龚和我,便再没有人晓得,发生过什么。我匆匆走向那两具干尸。将尸身拖至一旁波涛汹涌的江畔。没有迟疑犹豫,我直接将干尸扔了下去。很快,两具尸身被水卷入江底。我再走至先前八人插下旗帜的地方,再三确定了地气已经全部消失了,我才拔下旗帜。来不及细细打量,将其卷在一起后,我走到先前那辆出租车旁。其实,开出租车的女司机,也是那八人中的其中一个。车钥匙还留在车上。我稍稍一思索,直接上了车。驱车,朝着回城的方向开去。当然,我并没有真的回城,而是在国道有岔路的地方,将车转了进去,选了一处没有什么人烟的老林子。将车停靠进去后,我点了一把火。随着火苗熊熊燃烧,火舌将整个车完全吞噬,我才真的离开。在国道上步行走了很久,夜色黑的可怕。我一直走到了后半夜,总算拦到一辆空车,商量给了一笔钱,车主才朝着我和老秦头居住的村子方向开去。没有直接让车进村,只在乡村公路的入口处就停了下来。差不多凌晨三四点了,清亮刺耳的鸡鸣声时而在耳边响起。走在静谧的乡村公路上,我心却还是难以平复。脑子里头,无头女趴在我身上的画面,不停的在眼中反复出现。取出来铜锥,我死死攥紧在手中。刺烫感不停的侵袭着皮肤。……“你们,不准,伤害他!”“你们……”“……不准……”“不准……”不只是画面,好像还能听到余音。我觉得心里好堵,好难受。天快亮了,月亮消失不见。可我却觉得,天好像不会亮了。十年了,对我好的老秦头,死了。无头女对我也很好,甚至豁出“魂魄”都要保护我。可为什么?为什么对我好的人,都要遭受如此大的苦楚?闭眼,我哑声喃喃:“我会放你出来的,这封魂锥我不会用,却有会用的人,如果我找不到会用的人,我就会回去找鬼龛,他们总会。”“等你出来后,我会给你准备很多衣服。”“还有,我会找回来你的头。”“我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