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吱呀——”</p>
风已经停下了,但是跷跷板的声音不依不挠地回荡着,几十米外的公寓门口都听得一清二楚。</p>
根福用手指把鼻梁上的眼镜拉下了一点,而后缩着下巴,以翻白眼的姿态快速扫过报纸上蚂蚁大的文字。毕竟他得的是老花眼不是近视眼。</p>
少顷,攥着报纸两边的手松开了,并不算厚重,当然也跟轻薄没什么关系的报纸落在了满是油污的八仙桌面上,根福用枯瘦黝黑的手将报纸上的起起伏伏抹平……他也并不知晓这么做的意义,甚至于其本人是否是有意识地在做这件事都不好下论断,但若是有人从一旁走过,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吧。毕竟这个早晨对于年纪的老头,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戴着老花眼镜,捧着最新的报纸懒洋洋地度过一个上午,然后吃个早午饭,在老伴絮絮叨叨的嫌弃声中跑去找几个狐朋狗友搓麻将搓一下午……</p>
啊,记性果然不好了……根福用力拍着自己的脑袋,头顶仅剩的几根半白发丝随性飘舞,最后仍旧落灰了光秃秃的头顶。</p>
是纯粹想多了吧。哪里还有自己的老伴?哪里还有跟他搓了几十年麻将的朋友?</p>
但一整的时间还是太多了啊,多到足够他把每的报纸翻来覆去一个字不落地看两三遍了……</p>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停刊的报社越来越多,他今年其实才刚过六十,虽然没有生活在市区,但也是“缓冲区”中秩序较好的地段,他有一整栋公寓楼的房产,入住率超过百分之七十,衣食无忧,身体还健朗,总能活到所有报社都停刊的那吧……</p>
真是无聊呢,这里的住户也都神经兮兮地,一个个把他这个房东当黑社会一样防着,虽然……好吧,如果不是那个逢年过节都不会来找他的儿子发了话,他哪里守得住这一栋楼,哪里还能保持这种悠闲的生活嘛……</p>
但到底,日子还是让人不甚满意。</p>
这种地方并不适合老弱生存,不孤单才是不可能的。那些住户与他的联系也只是每隔一段时间交钱或者物资,如果他突然要和大家组织一次联欢会,恐怕没有人敢来吧……除了前段时间才搬来这里的那个叫帕朵女孩……</p>
那孩子总是为了一点便宜和他吵架,斤斤计较的样子,总是很难不让根福想到自己。报纸上刚才还有一个傻逼专家在那里写文章明什么一个人最讨厌的往往是自己,所以也会讨厌跟自己很像的人……呵呵,反正根福并不讨厌,他还挺享受和女孩讨价还价吵吵闹闹的时间的。不过在漫长的一中,那也只不过占据了须臾的时光而已。</p>
终究还是度日如年啊。</p>
又没有办法搬到市区里去,白了,这栋公寓楼就是把他钉死在这个地方了,就算他想卖,也没有人会接手,而仅凭历年攒下的租金,如果想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市区混……那还是洗洗睡吧。</p>
要走的话,还是要想办法搞到一大笔钱才行啊……不过就算那样,那个傻儿子也不会愿意抛下他打下的“基业”去市区从头再来吧。</p>
除非……钱足够多,就像是根福刚刚在报纸的中缝上看到的那张悬赏令……他之前也不是没有干过类似的事情,那些在市区里犯了事被悬赏的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而是会逃到官方控制力弱的缓冲区和几乎完全没有官方力量的郊区,两者之间嘛……那些不够狠的,自然会选择留在秩序更好一些的缓冲区,也不是没有人阴差阳错住到他这里,然后被他在报纸上对上了直接偷偷举报送进去。</p>
那些逃犯对缓冲区陌生的很,新来的也根本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还有主动给他交保护费的。</p>
一般而言,若是保护费给的远大于悬赏金的,他就随他们去了,全当不知道,要是少于嘛……举办一下,保护费就当赃款交上去,然后再领一笔悬赏金,赚的很。甚至有时候碰上会来事的警官,直接就和他瓜分了那笔保护费,损失更少。</p>
但这次这个……他也只敢想想罢了,一个多亿的总赏金听上去很美妙,哪怕不看S级的通缉等级,逃犯的危险性都可想而知。他虽然会点拳脚,但到了这个年纪,对付一个壮年男子就很吃力了,更别女武神了……</p>
“算了,先想想午饭要吃什么吧……现在是不是还太早了?唉,人老了就连胃口都不如前了,都没有什么想吃的。”</p>
根福索性将身体向后一靠,可惜原本的躺椅被帕朵弄坏了,搞得他这个包租公也只能用最普通的凳子。</p>
“啊……死丫头,上次只收了她三百块维修费真是太仁慈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