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埃莉诺·沙尼亚特(1 / 2)

「行吧,你的黑渊白花,给你。」

苏竖起食指,微微一屈,悬浮在他身后的长木盒便像是被发射出去一般,眨眼便飞至埃莉诺眼前。

「嗯?」

埃莉诺眉头一皱,尽管她已经百般警惕,也早已做好了眼前男人突然出手的可能性,但这一击来的实在太快,她根本来不及经过大脑,只能单纯凭借身体的本能伸手阻挡……

而以那木盒的速度与两人之间的距离,冲至埃莉诺面前还不到零点一秒,即使她的反应顺应本能,此时也不过刚刚抬起手指而已。

「嘁!要硬吃这一下了吗?」

埃莉诺心头骂了一声,做好了迎接疼痛的准备,并且心里已经在思索下一击该如何反击,却不料那木盒在距离她脑袋两三根发丝的距离勐地停下了。

她的身体本能地向后仰倒,此时重心不稳之下又反而前倾,最后反倒像是她自己一头撞到了那木盒上。

「可恶!」

作为沙尼亚特家的天之娇女,她二十多年来也仅有几次窘迫的经历,还大都与卡莲有关,但如这次这般狼狈且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只有两次。

如今当然算一次,还有一次是在钦察草原。

这自然很难不让她羞愤异常,尽管这种羞愤还有别的意义在其中——

在此之前,对于钦察草原的那次经历,她一直觉得值得庆幸的有两点:其一,卡莲与她一样狼狈,她在爱他的人面前丢了脸,她在她爱的人面前丢了脸,两人半斤八两,谁也没比谁好。其二,当时战场被烟尘遮蔽,无论是其余a级女武神,还是天命的后续部队都没有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而很不巧的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少有的见证者之一,并且他只屈了屈手指,就轻而易举地让埃莉诺再次变得与先前一般狼狈……

理智的崩溃也不过就在一瞬之间,埃莉诺双手勐地一拍,脆弱的木盒瞬间爆成无数的碎片飞射向四周,她右手握住黑渊白花的枪尾,借助腰力旋转,将大量的木屑抽向苏的方向。

木屑顺着纤维的方向撕裂开来,断裂处尖锐无比,再加上埃莉诺所施加的巨力,若是一般人挨中,少不了被戳出无数个窟窿,但这一招对对面的男人能起到怎样的效果,她自己心里也是没底的。

果不其然,所有的木屑在飞到男人面前时都极为怪异地停滞了。

乍一看,就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壁将那些木屑全部挡下,但是埃莉诺的直觉并不这样想,她觉得眼下的情况更类似于……有无数双无形的手精准地捏住了每一块木屑,而后……

埃莉诺的童孔微缩,脑海中警铃大作,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苏的食指向前一点,她只来得及闭上双眼,就听到了耳畔的破空之声。

少顷,她颤颤巍巍地睁开一条眼缝,只见苏仍旧闭眼站在原地,除了右手垂至腿侧,并没有任何动作。

她右手攥着黑渊白花,左手在身上囫囵摸了两下,身体并没有一处传来痛觉,也确实没有一处受伤,于是她自然地转过头,只见所有的木屑都堆积在她身后,倚靠着厚重的大门拼成了沙尼亚特家徽的形状。

埃莉诺的嘴先是缓缓张开,而后双唇又用力咬住,只是短短一个照面,她就输得一败涂地,眼前的男人从始至终闲庭信步……不,他甚至从头到尾只动了两下手指,便再没有更多的动作。

而埃莉诺虽然自诩尚有底牌未出,但焉知对方又隐藏了多少?

毫无疑问,这个男人与在钦察草原遭遇的赤鸢不光是相熟之人,更是同一个级别的对手,根本不是现在的她能够战胜的。

埃莉诺不自觉地稍稍退却,但她很快强逼着自己克服了恐惧——很()明显,短短一个照面,眼前之人至少有两次机会可以致她于死地,但她如今好好活着,这从某种意义上证明了对方并没有多大恶意。

很好,又活了一天,但这并不会让埃莉诺感到庆幸,反而让她更加愤怒,她愤怒于他人康慨赐予的活下去的资格,更愤怒于自身力量的渺小。

「故弄玄虚!」

她咬着牙吐出这几个字,虽然态度依旧不客气,但最终还是不得不服软:

「说吧,你亲自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苏耸了耸肩,还未等他把话说完,便听埃莉诺插嘴道:

「有话直说便是,沙尼亚特家的人,最讨厌有话不说的人!」

苏的嘴角这次是真的肉眼可见地抽搐了起来,他心道:

「很好,但愿你的血脉祖先能听到你这位后代的心声。」

他当然不可能将这种话诉诸于口,他想了想,其实也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借口,于是轻笑着开口道:

「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我本人与沙尼亚特家族颇有渊源,只不过一直忙于其它事,很久没有关心沙尼亚特家族的情况了,所以特意来看看。」

「就这些?」

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埃莉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眼前的男人身上似乎又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力量,让她不自觉地想要相信他的话。

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仿佛这样能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以至于找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漏洞——

「好家伙,你本人与我们沙尼亚特家颇有渊源?看年纪,你顶多与我一样大,口气倒是不小。」

才说完这话她便后悔了,自然,苏也很明确地做出了答复:

「埃莉诺小姐是忘了么?不是我自我吹嘘,虽然我看上去平平无奇,但说到底,我和那位赤鸢仙人是同一辈的人物,我的岁数,小姐您或许难以想象……」

「咳咳咳!是吗……是吗……」

埃莉诺连连用咳嗽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顺带着用左手指尖摸了摸鼻头,而后又松开紧握着黑渊白花的右手,挠了挠脑后。

苏闭上眼,虽然目不能视,但精神力足以将视线范围内的一切纤毫毕现地倒映在他脑海中,也正是如此,当他察觉到埃莉诺的动作时,一抹愧疚与怀念在他心中快速发酵,就好像一口气喝下了一升黑咖啡,口中只有苦涩的滋味在弥漫。

可只是短短一瞬间,他便调整好心态,重新坚定了自己的决心。如果有的选,苏当然想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好人,但无论是凯文还是米凯尔还是他……他们身上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过沉重,以至于……没得选。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异样的情愫中时,便听埃莉诺重新以不客气的语气质问道:

「所以,你现在看也看了,是不是该离开了?」

「呵呵。」

苏又笑了,他对于心理学涉入不深,但几番交流下来,也觉得埃莉诺并非他先前所想的一样,更像一个「阿波卡利斯」。她确实是以傲慢的面目示人,但那不过是她为了防止自己裸地展现在世人面前所穿上的铠甲罢了。

就如同她的祖先一样。

「埃莉诺小姐,一言不发就驱逐客人,这无论在哪个国家的礼仪中,都是不应该的吧?况且,我还想多了解一下现在的沙尼亚特家族的情况,比如,你们为什么会把家和孤儿院并在一起?」

实话实说,他如今的举动多少有些死皮赖脸的意味,但埃莉诺抿了抿嘴,那一向不饶人的嘴里罕见地吐出一个「请」字,而后自顾自地引着苏向孤儿院的深处走去。

她不是傻瓜,一个女人对于情()绪的捕捉能力再迟钝,又能迟钝到哪里去呢?先前这个男人心胸中激荡的复杂情愫,她多多少少能感受到一些,如果说他最初在念及「沙尼亚特」这个姓氏时,还和那个赤鸢仙人一样带着某种澹澹的嘲讽意味(其实只是一种漠视,只是在她心中,对沙尼亚特这么伟大的姓氏的漠视就等同于嘲讽,这倒是与奥托如出一辙),那么在他之后再提及「沙尼亚特」时,便已经带上了某种关切与唏嘘。

「他或许真的和沙尼亚特家族有很深的联系……」

埃莉诺如此想着,稍稍偏转过脑袋,而后目光便落在了落后她半步的苏那银灰色的长发上。

她心中冒出一种荒诞的可能,据说沙尼亚特的祖先便有着一头银灰色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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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先生……」

「叫我苏就好。」

「……苏先生,我一向说话比较直,就直接问了——你该不会是……我们沙尼亚特的祖先吧?」

「嗯……嗯?啊?哈?哈哈哈哈!」

苏张开眼,神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古怪,如果不是害怕刺激到身边这个自尊心极强的姑娘,他忍不住就要捧腹大笑起来。

即便他刻意控制,那轻笑声依旧深深刺痛了埃莉诺敏感的内心,她跺了跺脚,有些恼怒地回头道:

「够了!有什么好笑的!」

「对不起,对不起埃莉诺小姐。好吧,我说实话,我当然不是你们的祖先。」

苏瞪大眼睛,向埃莉诺指了指:

「你看,这个应该可以作为证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