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来晚了，坐坐坐，别客气，当自己家一样……”王茂金进入包间，见里面的人站起来，很自然地招手让人坐下。然后自动接过主人家的角色，把李昱和罗敏洪当客人看待。反客为主了可还行？然而李昱和罗敏洪也不能说什么，人家领导日理万机，能来已经很给面儿。什么主啊客的，这都无所谓，只要事能办成，一切都好说。王茂金在招呼坐下时，罗敏洪还真听话，真坐下了。不过身子刚矮下去，就被李昱拉起来。罗敏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碍于场合不好发作他没有说什么，但依然用眼神向李昱表达了不满。与此同时，王茂金和李有农正往里走。在体制混迹多年，李昱和罗敏洪之间的小动作，哪能逃过王茂金的眼睛。王茂金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多看了一眼李昱。他坐下之后，再看李昱和罗敏洪还站着。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伸手招呼两人：“坐啊，别那么拘谨，就像在自家一样，放轻松点嘛。出来吃饭，气氛不用搞得那么紧张，怪没意思的。”等他说完这句话，两个人才坐下。这一切，不但王茂金看在眼里，李有农也没落下。李有农暗自惊讶，以前没怎么注意自家侄儿，现在才发现其为人如此得体。像这样的小细节，不是每个领导都会在意。但是有人做到，那效果又大不相同。这不，王茂金自打坐下以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李有农趁机介绍：“王局长，这是罗敏洪，这是李昱。”他没把亲戚关系点出来，同时也给李昱和罗敏洪两个人传递一个信号，别攀关系。可能是领导不喜欢，也可能点出关系会让领导难做。罗敏洪到底还是懂人情事故，只不过不像李昱那样精于细节。罗敏洪立刻道：“王局长不好意思，菜呢还没点。主要是不知道王局长和李哥想吃点什么，这家都是家常菜，没什么硬菜，不知道两位吃不吃得习惯？”王茂金道：“没什么吃不习惯的，我虽然不是阳城县人，但是来这边也有几十年了，本地的特色都吃得差不多，最爱吃的还是家常菜。”李有农指着菜单：“老罗你随便点一些就可以了，我们吃得很随便。”然后，罗敏洪真就伸手去拿桌上菜单。却没想到，被一旁的李昱先一步抢过，递给对面的王茂金：“王局长，我们已经点了一些家常菜，就主菜还没点。这地方我俩第一次来，从来没吃过也不知道什么好吃，王局长给推荐一下吧。”王茂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伸手接过菜单：“好，那我不客气了，我来点。”罗敏洪没懂李昱抢他菜单干嘛，领导不说让我点么？他有些不得劲，散了之后非得问问。李昱没管罗敏洪一闪而过不悦的眼神，继续向王茂金和李有农道：“那先上家常菜，我们边吃边等主菜。”得到两人首肯，李昱立刻出包间去叫服务员上菜。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三瓶茅台，往桌子上一放，档次瞬间提高不少。“老板说没别的酒了，要不随便喝点品装酒，将就一下？”李昱这话直接把罗敏洪搞蒙了。那可是茅台，拿茅台将就一下，也太将就了吧？再说了，怎么可能没别的酒。那么大个酒店，泡酒、瓶装的、散酒……不可能没有。不过，罗敏洪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去拆李昱的台。正好服务员上菜，王茂金和李有农想推脱的机会也没有，便默认拿茅台将就将就。虽然两人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很舒坦。李昱做的这些，方方面面都安排周到，让人完全没有顾虑。这样一来，酒桌上推杯换盏，其乐融融。尽管和王茂金是第一次见面，却没有丝毫生疏感，各种聊，各种侃。唯独没有提到旧城改造工程。几个人之间似乎形成默契，一切尽在不言中。酒足饭饱之后，准备散场。这个时候，罗敏洪有些沉不住气。他想的简单，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正事还没谈就散场，没道理啊。罗敏洪两次想开口，全被李昱打断。第三次他学乖了，干脆不问了，事后问李昱好点。他终于意识到，今天这场酒真是来陪酒的。所有交谈，几乎都在李昱和王茂金之间展开，他俩才是酒桌上的主角儿。多做多错，少说少错。人陆续出去，李昱留在最后，把桌面唯一没开封的茅台拿上，才追上去。“王局乏了吧？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歇脚？”这才走几步路，怎么可能乏？真说起来，在酒精作用之下，正兴奋才对。而李昱明显是在问王茂金要不要去下一场。“不了，回去歇，今天就这样，感谢二位款待，我走了。”王茂金坐专车来的，几个人把他送上车，目送他离开。等车走远，罗敏洪终于忍不住了，刚要开口，就被李昱抬手打断：“有话等会儿说，先离开。”还在酒店门口，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走了一段路后，李昱才问李有农：“叔叔，怎么那么突然？递交招标书的时候，我看桌上还有好多，应该没那么快落到王局手里才对……”话说到这儿，都不需要李有农回答，李昱突然醒悟过来。“叔叔，你这样做，对你不会有影响吗？”“转交文件的时候，把你的那份放在上面，仅此而已，能有什么影响？”原来是这样，就说正常情况之下，没那么快审核到他们的招标书。“谢谢叔叔。”“不用谢。我只有一个要求，拿到工程好好干，千万别偷工减料。”“是，我明白。”李昱本来想说，他也管不了。因为这工程接下，是给杨芸又不是李昱自己做。但那样的话，会伤了李有农的心。“嗯，我回去了，你们别送。”李有农多的没有说，对下场活动没一点兴趣，他着急回家给老婆解释。最后只剩下李昱和满脸疑问的罗敏洪。罗敏洪问他：“小昱，这事到底成还是没成？”李昱拍了拍手里剩下的茅台：“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