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公客气恭敬道:“幸得国师爷带了这位姑娘去,”他看向苏焲身后的锦洛,“太医说,圣上毒清理及时,伤口也处理得当,不会有大碍了。”
曹公公说完又道:“太子殿下和黎王皆已回去。太子殿下孝顺,要留下来服侍,被圣上叫回去了。”
苏焲听完,道:“那圣上这儿,就劳烦公公多费心了。”
说完,没再多言,带着锦洛要离开。
寝宫内这时却传来皇帝的声音,“可是苏卿来了?”
不等曹公公回答,皇帝又道:“让苏卿和那位姑娘进来。”
曹公公便开了门,苏焲带着锦洛进去。
苏焲见皇帝是无需下跪的,只稍稍躬身行了一礼,道:“臣担心圣上龙体,故带锦洛入宫来,想着圣上若未歇息,可让她再给圣上看看伤情,未想反而扰到圣驾休息了。”
皇帝道:“无妨。苏卿有心了。”
而后看向锦洛,“太医说,朕中的是剧毒,若是未及时清理,性命难保,朕这条命算是你救的。”
锦洛跟在苏焲身后,闻言躬身道:“不敢当,民女只是尽了一个医者的本分。”
皇帝道:“你无需谦虚,太医说,朕这毒,就算得到及时清理,若非医术了得之人,也无法将剧毒清理得如此干净。你的医术,是何处学来的?”
锦洛,“民女四前年遇害,被师父所救。四年来,民女一边向师父学习医术,一边同师父行医走江湖,经验积累之下才有如今这一手。”
皇帝一听,皱眉,“你不是一直被镇国侯弃养在乡下吗?”
“民女十六岁之前,确实是被镇国侯弃养在乡下。但十六岁那年便被秘密接回镇国侯府了,镇国侯的夫人王氏生了病,说需要民女的血治病,便把民女接了回去,割民女的血去治病,后来病治好,就把民女丢臭水沟溺死了。幸得民女命不该绝,被人所救,后又遇到师父,才有如今这般造化。”
“你说镇国侯的夫人王氏生病需要你的血,接你回来,割你的血治病?治好了病后,就把你丢臭水沟溺死?”皇帝被锦洛的话给惊到了,完全不敢相信。
锦洛道:“民女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
皇帝,“那王氏可是你的亲生母亲,虎毒尚且不食子,就算因锦侯的原因,王氏不敢认回你,也不至于这般对待你!”
锦洛垂下眼眸,“民女也想不通。民女此次回京,就是想弄清楚其中缘由。”
“那其中缘由,你可弄清楚了?”皇帝问。
锦洛如实道:“有些眉目,但未有证据,尚不敢乱言。”
皇帝看着她。
她举止自若,一身清朗,完全不似说假话的人。
但皇帝还是厉声道:“你可知,欺君是死罪!”
锦洛跪下去,“圣上若不信,可派人去查!民女是否是四年前就被接回镇国侯府,接民女回镇国侯府的原因,以及民女回镇国侯府是否没多久就消失了,这些全部可查,民女绝无半句假话!”
皇帝思量了一下,又放缓了语气,“起来吧。”
这些确实一查便知,她没道理说谎。
可她若没有说谎,王氏对亲生骨肉这般,却怎么都说不过去。
眼下皇帝刚受了伤,没心思去细想,但这事总归让他产生了怀疑了。
这便是苏焲带锦洛一起入宫的原因。
至于什么担心圣上龙体、带锦洛入宫来给圣上看伤,全都是扯蛋。
他怎会不知圣上的伤被锦洛处理过后,已经无碍,后续宫里的御医便能处理,根本无需再锦洛亲自来。
锦洛也明白苏焲的意图,所以刚刚顺着皇帝的问话,就把问题全给摊出来了。
二人从皇帝寝宫出来之后,已是夜深。
苏焲在僻静之处,停了步,便有一太监从暗处出来,向他禀明了刚刚他跟锦洛未入宫时,皇帝与黎王都说了些什么,以及太子对此的反应。
锦洛从太监向苏焲的禀报中,得到了一个大概的信息——
皇帝身为皇子时,因生母只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宫奴,老皇帝并不待见他,他从小在宫中的生活只能用“悲惨”二字来形容。
在那样深潭无望的日子里,有一个宫女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着他。
他便在他母亲留给他的玉佩上刻了个“容”字,因为那宫女叫止容。
这玉佩也是他当年身为皇子身上唯一一块值钱的物品,他把刻了“容”字的玉佩,送给了宫女止容。
后来老皇帝病逝,新帝登基,铲除了所有手足兄弟。
唯独他当年太过不起眼,新帝才留了他一命。
但为了控制他,挑了朝中两名大臣家的庶女嫁了他,一个是病逝的皇后,一个是如今的贵妃——太子和明熙公主的生母。
那名叫止容的宫女,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被新帝一把火烧死。
但烧死后,他没有找到止容的尸体。
今晚,皇帝得到了一块玉佩,认出是当年他赠给止容那块。
而这块玉佩,有西凉标志,还镌刻了个“黎”字,是黎王的。
所以皇帝认为黎王很可能是他和止容的孩子,只是不知是何原因流落到了西凉,还成了西凉皇子。
皇帝因此才会出宫去画舫。
皇帝受伤让黎王跟他一起回宫后,在寝宫里同黎王讲述了这些,又让黎王画了他母亲的画像。
虽然黎王母亲不复当年年轻,但皇帝还是瞧出就是他的止容。
而且黎王还长太子一岁,皇帝认定黎王就是他和止容的孩子。
太子当时也在场,看到这一幕,自然脸色不好,所以皇帝让他不必在床侧侍疾,太子便回东宫去了。
听完太监的禀报,苏焲才带着锦洛出宫去。
苏焲翻身上马后,锦洛也要翻身上马,却被苏焲提到了他的马上去,坐在他身前。
锦洛挣扎。
苏焲道:“夜深,自己骑一匹马多冷,我抱着你不好吗。”
说着将她搂入怀里,驱马前行。
剩下那匹马,由苍陌骑着自己马,再牵着那马走。
锦洛被苏焲搂在怀里,确实暖和多了,道:“我倒是没想到,国师爷拿走了黎王的玉佩,去干了这么大一通事。”
她就好奇了,“玉佩是怎么到了皇帝手里的?”
按今晚这些事态来看,玉佩肯定不是苏焲直接送到皇帝手里的。
苏焲道:“宫人在芳屿阁捡的,一层层上交之后,交到了曹公公手里,曹公公就呈交给圣上了。”
“国师爷就不怕,皇帝和黎王一对,皇帝说玉佩是宫人捡的,黎王说玉佩赠我了吗?”
那样事情就跟国师府扯上关系,跟他苏焲扯上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