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只要这天下还姓赵,那么柴家的后人就只能活在宋廷的阴影里。心怀大志、出仕为官、造福一方……这些看似充满了正能量的事,身为柴家子孙,不仅不能做,想都不能想,甚至为了抵消龙椅上那位的怀疑,他们还得想法自污。
等等!自污??
邹润悚然而惊。
我靠!柴进整天这幅做派不会就是自污吧!他专门用这种独特的方式告诉朝廷,我就是个浪荡子弟,其他的本事没有,就爱耍点小脾气,你们千万别把我当根儿菜啊!
至于柴进成天把赵家夺了柴家江山的事挂在嘴上,看似是在宣泄心中怨言,实则未必不是通过这种方法表示出自己没有什么城府,同时也借此想提醒提醒那些文人士大夫——你们都是读史书的,可千万别把这事给忘了啊。
这特么跟“此间乐不思蜀”好像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邹润越想越有道理,对于有些人来说,遗忘往往就意味着死亡……看来这位小旋风并非表面上的那般简单啊,邹润细思极恐,下意识地看向醉倒在桌边的柴进,企图从他酡红的面庞上看破一丝伪装。
这当然是徒劳之举。
柴进此时双眼紧闭,鼾声大起,哪里能看出甚么端倪。甚至在门外伺候的小厮也注意到自家主人发出的动静,非常熟稔地招呼两名身强力壮的庄客进屋抬人。
时间来到第三日,邹润船队带来的全数货物尽数入仓,虽然还未开卖,但柴进大手一挥,无比豪气地支付了全数货款,并直言若卖得好,以后沧州左近就只能放货给他一家独售。
这自然是毫无问题的,谁叫这年代物流和信息体系不健全,没法搞分销市场,只能搞这种全权经营的包销模式呢,邹润当即满口答应,并顺带提出辞行。
结识柴进并促成合作、结交武松、收石勇入伙,这回邹润来沧州的三大目的全部圆满达成,加上梁山那边还有一堆要事要处理,他早就急着走了。
柴进哪里肯放,死活要留邹润再多住几天,同时示意武松也来相劝,可邹润一刻也不敢耽误,坚称当日就要出门,为了表示决心当场发布命令,令石勇带着所有钱粮和一纸书信跟随原先那只船队走海路到登州复命,他自己则骑马赶去梁山。
眼见邹润去意甚坚,柴进无奈,百般劝解之后只得放行,在知道他是急着去梁山后,柴进命人备下数份礼物,托邹润分别相送林冲、杜迁和宋万,连带其他一干头领也都人人有份。
看着庄客抬出来的大包小包,邹润不由得暗暗咂舌,心道果然人傻钱多,啊不,人好钱多。
这下终于能动身了,柴进带人出庄相送十里才依依不舍相辞告别。
看着被一大队人马簇拥着远去的柴进,邹润收回目光,对身边眼神中流露出百般不舍的武松说道:
“送人千里终须一别,二朗便也送到这里吧。经此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二郎安心在大官人庄上住下,且待我书信告知,你便可动身回家,休得耽搁。”
武松强忍鼻头酸意,翻身下马,拜倒在绿茵茵的草地上。
“哥哥此去路上千万保重。”说完武松又调转身子,朝邹润身后的一干亲随拜了一拜。
“此去梁山相隔百千里地,山高水远,全赖诸位保我哥哥周全,且受武松一拜。”
虽然相处不过数日,但是这些亲随都知自家寨主结拜的这个弟弟不凡,不仅一身武艺惊人,而且为人肝胆相照,所以都大笑着回答:
“哈哈,二郎休要如此,以命守护寨主是我等使命职责所在,不消吩咐。”
“就是,我等自当理会此事,不肖生受,二郎快快起身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