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邹润并非没有动过出言招揽武松的心思,这位可是后世号称“天人”的存在,邹润其实早就口水流了一地。但是只细思片刻,邹润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原著中武松之所以入了绿林,上了梁山,那是因为他经历了在柴进庄上受人冷眼、景阳冈以命打虎、豁出一切为兄报仇、为偿恩义醉打蒋门神和报仇血溅鸳鸯楼等一系列的事情。
经历过这些事情的武松和没有经历过这些事情的武松,实际上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前者丧失了至亲骨肉,连续被两个引以为恩人的上官抛弃陷害,受了不知多少苦楚,早就冷了那颗赤子之心,彻底化身为冷面煞神。
而此时的武松,不敢说天真烂漫,却也称得上少不更事,成日里在家乡惹是生非,害得他哥哥武大郎不知吃了多少官司,目前的他还没有参透世态炎凉,也没有看破官场黑暗,尚且对生活有着不切实际的美好愿景。
就像原著中写道,在被阳谷县令参为步兵都头时,武松感激涕零,表示“若蒙恩相抬举,小人终身受赐”,在被张都监巧言蒙骗,设计陷害时尚不自知,还以为遇见了命中的又一个贵人,跪下称谢道,“小人是个牢城营内囚徒,若蒙恩相抬举,小人当以执鞭坠镫,伏侍恩相。”
种种迹象表明,武松是个无可非议男子汉大丈夫不错,但是现阶段他还是对宋廷心向往之,对强盗匪类鄙夷万分,虽然眼下相谈甚欢,但若真个开口招揽,无异于自讨没趣,甚至是适得其反。
于是想清楚一切的邹润重新回到洒脱亲和、云淡风轻的模样,和武松只论风月,绝口不提其他有的没的。
这倒让马背上的武松暗地里松了一口大气。
他是个机灵人,从刚刚自己报出名字后,看到邹润眼中暴出的那团精光就已经猜测到此人有招揽笼络之意,所以他一直很忐忑,生怕邹润忽然就说出口来,届时只怕是要撕破面皮。
武松心中自有计较,即便邹润并不是一般的强人,登云山也并不是一般的山寨。但贼就是贼,武松心中还是以不齿居多,他还有个哥哥等着他回去奉养,心里也怀揣着远大前程,自然不可能在还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投身绿林。
可提心吊胆了一路,直到一行人赶到了柴进庄园附近,邹润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世间万事都引起不了他的注意,从头到尾,不要说出口招揽,就是连蕴含着类似意味的隐晦之语都未吐露出半个字。
一时之间,武松既庆幸,又有些怅然若失,只感觉内心里空落落的。
这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直到邹润身后亲随猛地出声,方才被打断。
“寨主,柴家庄园到了。”
只见不远处一座庄院被一条阔河环绕三面,两岸都是垂杨大树,树阴中一遭粉墙,隐约可见树冠中漏出一角朱甍碧瓦的画栋雕梁。
庄门前修着一条极阔气的阔板桥。
眼下乃是季春时节,万物生长,天气渐热,桥上正好有几个庄客在那里乘风纳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