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不可,我等空有资历,实无功劳,阮氏三雄,在梁山泊一带素有威名,山寨水军无不钦服。水军者,我梁山之屏障也,其重要性不言而喻,敢请寨主收回成命,请阮氏三雄上座。”
阮家兄弟闻言大惊,他们三人也和林冲一般,做事只以义气为先,向来不看重这座次名位,于是也纷纷出言推却,口称无功无劳,愿附骥尾。
这下倒轮到邹润沉吟了,这排列座次之事,看来平常,实则关乎山寨稳定,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领导班子的稳定和谐与否,直接影响着整个梁山的发展势头。
若论能力和忠心,阮氏兄弟自然稳坐这第三、四、五把交椅,但眼下山寨初定,一些王伦的心腹和拥护者急需安抚,这杜迁宋万在这方面影响力极大,必须要给予足够的尊重和体面,看来此番只能委屈这三位好兄弟了。
邹润悄悄对阮小二传去一个歉意的目光,阮小二当即会意,他将手一挥,同样采取了对待林冲的方法,和朱贵一道,四人将兀自不肯的杜迁宋万硬扯到了林冲下手坐定。
杜迁宋万吃不住几人拉扯,同样苦笑着坐了。至于剩下的四人则是毫无悬念,阮小二坐了第五把交椅,阮小五坐了第六把交椅,阮小七第七,朱贵第八,众人一致同意。
堂中座次已定,邹润不再板着脸做庄正严肃的模样,他脸上泛起笑容,转身向杜迁宋万询问山寨钱粮人马细情。
说起人马数量,这二人很快就报出了数字,梁山目前有六百余人,其中可以参加作战的人数四百出头,其中水军占了一半,余下都是老弱妇孺。至于马匹,梁山也有点底子,有一次劫了一伙贩马商人,山寨上目前有三十多匹战马,这让邹润暗暗欣喜。
可当他问及钱粮这另一项重要事物时,这二人却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半天方才吐露实情,原来这王伦当寨主时,山寨的钱粮账目从不经他人之手,全由他一手包办,一应账册全都锁在他的书房里,等闲人不得靠近。
邹润听了哭笑不得,好好的一个数百人山寨的寨主,成日里不想着怎么壮大山寨,发展实力,却非要做个锱铢必较的账房先生,看来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这句话所言不虚。不过如此倒也方便了邹润接手,他命人将那间书房撬开,取出所有账目。
聚义厅上,就势支起一张桌子,邹润端坐其中,一页页地仔细翻开来看,命人取来纸笔,随即埋头苦算。
林冲等人心中好奇,一发凑上来看,只见邹润运笔如飞,一页密密麻麻的账目,他只略看几眼,就随手在一旁的白纸上画上几个弯弯扭扭的怪异符号,继而再翻下一页,如此往复,五六本写得满满登登的账本,邹润一个人,一支笔,只用了大半个时辰就验算完毕。
待到邹润毫不避讳地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自己的演算结果——梁山库房中约有金银铜钱合计两万七千余贯,各色粮食一千八百余石。嗯……当然,这个数字也包括了王伦悄悄设立的私人小金库中的三千贯。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伦要不辞劳苦,坚持亲自做账的原因,只可惜一番心血到头来全都便宜了邹润,并且被邹润抖落出来后,还招致了一阵骂名,连老实人杜迁宋万都看不过去了,纷纷骂王伦心黑——他一个人愣是昧下了十分之一还多的金银,吃相实在是太过难看。
见邹润三下五除二,一脸轻松写意地将山寨几年来的帐目都理了出来,对于两万和一千八这两个最终数字,林冲还是将信将疑,三阮也直抓头皮,朱贵则讷讷无言。最后还是杜迁宋万担心有所遗漏和误差,请求喊来山寨几名略通算术的喽啰,吩咐他们速去各处库房点验。
邹润自无不可,他叫来一碗茶,边喝边等。
这里里外外又耽误了两个时辰,待到天色将晚,杨志早就告辞去客房休息,堂上点起蜡烛,升起火盆时,这几个喽啰终于将验算和点验的数字核对无误后报了上来。
答案自然是相差无几……
这下林冲等人尽皆失色,相顾无言,满脸的不敢相信。
自有那登云山来的两名伴当悄悄给众人说了自家寨主梦中得遇异术的神奇之事,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各自看向邹润的眼光都存了一丝莫名的意味——原来他们把邹润所写的那些阿拉伯数字和运算符号当做是某种神秘莫测的道家符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