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水泊梁山这边,王伦得了消息,听得探子来报,说林冲于道上已投那登云山去,王伦是又惊又怒又喜。
惊的是,自己这几天险些被杜迁宋万唠叨破耳朵,左一句不可撇了柴大官人面皮,右一句那林冲是个本分人,绝对不敢妄生异心,就跟夏日的蚊虫苍蝇一般,整日里说个没完。今日到底被磨得不行,王伦好歹松了口,说是不管林冲是否取得投名状就纳他上山。
可他这厢刚答应了,这探子就来报说林冲转投他处,这却让王伦当即发怒,他站在聚义厅上,指着下首杜迁宋万的鼻子破口大骂。
“罢!罢!你二人听到了么!我和你说甚么来?”
“这林冲貌似忠厚,实则就是小人一个,我早看破了他,你二人偏不信!此番好了,我本打算施舍一番恩德与他,这厮却敢背着我结交他人,这岂不是早有预谋?要我说这种粗浅武夫,目不识丁的腌臜泼才,直上山时就一刀结果了便是,你等偏见他手中有柴大官人书信,便似被灌了迷魂汤一般……”
王伦说来是个读书人,可骂起人来却和乡间泼妇无异,惯会颠倒是非,抹黑他人,抬高自己,端的是厚颜无耻。当真众多喽啰的面,全无半分顾忌,左一句“粗浅武夫”,右一句“目不识丁的腌臜泼才”,指着杜迁宋万的鼻子骂,虽是在骂林冲,可更像是指桑骂槐。
这却惹恼了下首这两个好汉,杜迁宋万都承受过柴进的恩情,他二人虽是本事低微,却眼不瞎,耳不聋,林冲投奔之事,说一千道一万,全是这王伦的不是,先是辜负柴大官人恩义在前,再是不容他人,屈辱好汉在后。
可眼下有了识货之人说动了林冲,他便在这聚义厅里撒泼卖疯,指桑骂槐,当着漫山的大小喽啰,全不给自己二人半分体面,便是泥人也有一份气性,何况是脾气较为暴躁的宋万?他当即就要起身还嘴,可却被上首的杜迁私下里死死拉住,频频朝他使眼色。
宋万知道杜迁眼神中的含义,林冲一走,这王伦的威势说不得又要上一个台阶,漫山上下哪个敢违逆他,此时若当了出头的椽子,说不得往后要遭他报复,届时日子只怕更将难过。
宋万无奈,苦苦压抑良久,方才忿忿不平地低头装哑巴,实则下身的衣襟都快抓烂了。
那王伦哪会在意这些,尚在那指天画地地叫骂,直骂的口渴,正端茶润口,却忽然由怒转喜。
“阿耶!此事倒也是个好事,林冲此去,俺岂不是有了回复柴进的由头?免得这杜迁宋万回头在柴进那里告我刁状……嘿嘿嘿,就是这般,不如我点起军马,追将上去,当着众人的面,将那林冲大骂一顿,也好让众人知道这林冲包藏祸心,而非我王伦不肯容人!”
“哈哈,此计甚妙,我须快点行事,万一那林冲就此远遁,岂不是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说干就干,王伦当即将桌案一拍,下令召集人马!
金沙滩上,被骂得晕头转向的杜迁宋万,糊里糊涂的站在人群中间,由着大小喽啰拥簇着王伦一行人上了船,离了岸,直到船只泊到东山道的水岸前,二人这才发问:
“哥哥?此举是……?”
“哼哼,林冲那厮,背信弃义,胆敢反出我梁山水泊,我要兴师问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