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豹子头林冲(2 / 2)

换作以往,除非是带有紧急军情的军马哨探,否则林冲绝对不容骑马之人如此嚣张,这里毕竟是官道,他是习武之人,身手敏捷倒是无所谓,可是路上还有不少急着赶路的行商客人,甚至是妇幼儿童,他们可没躲避快马的本事。但是……眼下身为一介被追捕的贼配军,林冲只能将头埋得更低,偌大的身架尽力缩成一团,紧挨着路边,默默地走着,唯恐招人注意。

林冲见四周无人注意,伸手在怀里摸了摸,怀里有一封书信,那是蒙柴大官人厚恩,给他的一处容身之所,薄薄的一纸书信,林冲此刻视若珍宝,在他心中,重若千斤。

每隔半个时辰,林冲便要确认一下书信在不在,这是要命的勾当,容不得半点差池。从沧州到济州的这一路上,林冲没少拐弯抹角的打探过,那梁山水泊的头领,白衣秀士王伦实在没甚么好名声。

小气、排外、不容好汉,等等。反正他就没听过关于王伦的好话,于是这纸书信就更加重要了。

路途很长,林冲有时候会不经意间在脑海里寻思,为什么天下间的掌权得势的都是一般的小人,东京殿帅府里是,就连绿林道上,水泊梁山里也是。难道这是老天注定?要我林冲一辈子都要屈服于小人之下?

林冲问天问地问自己,都没法得出确切答案。尽管越靠近济州,他越听到的都是王伦的各种不是,尽管他内心一万个不想踏上梁山,但是他的脚步却仍旧朝着那个放心坚定不移的走着,梁山虽不是他林冲的良木,但是天下之大,眼下已没了第二处去处供他栖身了。

沉重的脚步陡然停住,前面是一处枕溪靠湖的酒肆。

但见银迷草舍,玉映茅檐。数十株老树杈枒,三五处小窗关闭。疏荆篱落,浑如腻粉轻铺;黄土绕墙,却似铅华布就。千团柳絮飘帘幕,万片鹅毛舞酒旗。林冲腹中传出一阵雷鸣,闷头赶了许久的路,他早已是饿了。

“也罢,权在此处吃些酒食,再跟店家询问路途则个。”

林冲奔入酒肆,打两角酒,要了二斤熟牛肉,自己吃了一碗,又请酒保吃了一碗,接着这个空隙,就找酒保询问梁山泊的路途,却被冷不丁的告知,湖后就是。

林冲停住了筷子,呆立当场,原来已经到了……他怅然若失,忽然没了问路的兴趣,只是漫不经心喝着酒,一碗,两碗,三碗……酒保连续换了上了三次菜,捧了两坛酒,全被林冲吃干喝尽。

不知过了多久,林冲酒意上涌,面红耳热,他大叫一声:“酒保!将纸笔来!”

酒保见林冲身形高大,声若巨雷,不敢耽搁,忙捧了纸笔过来,林冲转过身去,就身后那堵粉壁,挥毫泼墨,大开大阖,以笔为枪,以墨做血,将满腹心酸怨气,一吐而快!

题诗曰: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闻望,慷慨聚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林冲一气呵成,弃笔于地,正欲吟诵,只见一汉子快步走来,把林冲劈腰揪住,说道:“你好大胆!你在沧州做下迷天大罪,却在这里。见今官司出三千贯信赏钱捉你,却是要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