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邹渊的三件事(1 / 2)

夜深,登云山上兀自不静,有了白日里的事情做谈资,人人心里都活泛起来,有那自己藏有酒肉的喽啰,如逢喜事一般,将存货拿出和身边人分享,大吃大喝,玩玩闹闹,直如过节一般。

可是这种欢喜的氛围偏偏被隔绝在了邹渊的房屋之外。

又是一个明亮的月夜,山间林风凉爽,松涛阵阵,邹渊却紧紧闭上了窗户,门外站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喽啰,头绑红巾,右手持枪,左手按刀,直直地矗立在门外,死死的盯着前方的黑夜,似乎在警惕着什么。

“白日寨中的事有人与俺说了……”

闲汉出身,爱好赌钱,身材敦实,江湖人称出林龙的邹渊面无表情的盘坐在床榻上,手中兀自把玩着两枚品相极好的崇宁重宝。

屋中仅有的一盏油灯仅仅照亮方寸之间,邹润坐在椅子上,距离邹渊有点远,隔绝了月光的屋子很是昏暗,微弱的灯光难以照亮邹渊的脸庞,这让邹润不由得揣测自己这位叔叔的话中深意。

思考了片刻,邹润试探性的说道:“小侄惭愧,嘴里没个把门的,这等大事没和叔叔相商就告诉了小的们,惹得山寨动荡,此事是俺的过错,还请叔叔依照寨规处罚……”

“嘭!”

不等邹润话说完,邹渊狠狠一掌拍在了床沿上,偌大的力道激起一股劲风,直将桌上的油灯吹的一闪,房间内的光线愈发暗淡。

“寨主?”

屋外二人闻得动静,心中也是一惊,愣了愣神,还是用手扣了扣门,出言询问。邹润心中一紧,摆放在膝盖上的手掌暗暗握拳。

“滚!俺们叔侄自说话!干你们鸟事!都滚远些!”

邹渊愤怒了,他大声呵斥着屋外的喽啰,将他们赶到了远处,邹润内心愈发紧张,整个人坐立不安。

“挑明说了,今日之事,我却是怨恼!”

“但俺要将话说明,俺怨的不是你与孩儿们许诺诸事,俺怨的是你有本事!有想法!却不第一个与我说!”

“俺与你是血亲叔侄!论辈分我是叔,你是侄,论年龄,我是长,你是幼!这山寨是俺俩一同立起来的基业,早先孩儿们见俺辈分高,便推俺做了大头领,你做了二头领。可你要知道,俺心里从来不计较这个!”

“俺俩只差两岁,俺是粗人一个,你却天生一等异像,明明是寻常人家出身,但却一脸贵气,早些年,老家好几个有名望的术士都说你有大富大贵之像。你打小就比我聪明,读书也好……可……可后来脑后偏偏长出了瘤子,瘤子越长越大……自那以后,你心思越来越紧,脾气也愈发的怪,书也不读了,开始使枪弄棒,到处撒泼弄横,还时常拿头去撞树……”

自顾自的说到这里,邹渊突然委屈悲切的哭出声。

“呜呜……后来家中长辈先后离世,邹家只剩俺俩人相依为命,你暴躁易怒,等闲和人相处不来,争强斗狠,时常吃些大小官司,眼见家产渐光,为了吃口饱饭,俺只能担起叔叔的职分来,一咬牙拉着你上山落草,打生打死立起一番基业,好歹顾着你周全。”

“这么多年,俺活的真个累啊!俺没有哪一天不想卸下身上这副担子,俺夜里常常向天祷告,祈求你能头脑清明,自立自强。天可怜见,此番因祸得福!你眼下瘤子去了,人也好了,往后再有心里话儿,只可先跟我说!你再说给别的人听,我!我!我就……我就真个生气了!”

这番促膝而谈,邹润早已泪流成河,原先的回忆尽数勾起,他哪里还忍得住?

立马起身抱住这个至亲叔叔,放声哭道:“自是我亏欠了叔叔,冷了叔叔恁多心血,从今往后,俺两个还相依为命!俺们换换,这回换俺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