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203 吓到了吗,嘿嘿(1 / 2)

说实话,伍达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快,也遇到过不少惊悚怪异的场景,远的不说,就说五年前桃花杀人魔的案发现场,那叫一个血淋淋的残忍,害他连做了三天的噩梦。

就今天这场子的惊悚程度,伍达预感大约要做一个月的噩梦。

刚开始还能喊一嗓子壮壮胆,现在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眼睁睁看着枯骨般的手一寸一寸推开棺材板,一个惨白的人头从棺材里升了起来,一头灰白色的膨胀的乱发,皱皱巴巴蜡黄色的皮肤紧紧贴在头骨上,两只眼窝深深凹陷下去,里面嵌着两颗灰白暗淡的眼球,颧骨高耸,嘴皮裹在一起,像朵脱水的菊|花,缓缓——缓缓——转过来,嘴张开一条缝,吐出一股烟。

靳若倒吸凉气,伍达两眼一翻,二人眼瞅就要晕倒,就在此时,方刻突然冷笑一声,“装神弄鬼,看清楚,那是个活人。”

靳若和伍达“嗝”一声,又支棱了起来。

就见人头越起越高,缓缓从棺材里飘了出来,原来人头下还挂着一条身体,瘦得像骷髅架子,挂着件空荡荡的道袍,道袍原本大约是青色的,如今已经洗得褪了色,领口磨得破破烂烂,飘着几根线头,重点是,这个人是有脚的,脚上还套了双破道鞋子,只是没有袜子,黄了吧唧的大脚趾翘着,很是不羁,手里抓着一柄半秃的拂尘,看整体造型,应该是个——道士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稽首了。”老道的声音像老驴拉磨,难听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靳若和伍达相互搀扶着站起身,长吁一口气。

哎呦娘诶,是人就好。

方刻目光将老道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是何人”

老道:“此处当然是义庄了。”

“为何在棺材里”

“贫道已过年命之年。”

“义庄里的尸体呢”

“贫道道号无为子,来自玄中观。”

“……”

靳若满头黑线,“好容易找到个活着喘气的,居然是个耳背的聋子。”

“放肆!”老道突然甩出拂尘拍到了靳若的脸上,噗一股烟,“何方妖孽,胆敢在我无为子面前造次,还不速速显出原形!”

靳若连打了四个大喷嚏,气得面红耳赤,跳脚就要揍人,伍达忙将靳若压住了,“靳少门主息息怒,你瞧这老道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你这一拳下去,他就散架了。”

靳若咬牙,“今天算你丫的运气好,我放你一马!”

无为子下巴抬得老高,表情倨傲,“我无为子清修五十八年,已成金身(靳若怒喝:金个屁身,你全身上下都是屎|黄色),受玄中观观主所托,在此镇守义庄,净化怨气,超度冤魂,尔等小小妖孽,速速退去,否则贫道定召九天云雷,将你们打回原型!”

靳若翻白眼,“咱们赶紧走吧,别跟这疯道士浪费时间了——”

话没说完,方刻一巴掌把靳若拍到一边,抱拳施了一礼,黑黝黝的眼珠子盯着无为子的脸,“敢问道长,怨气何来”

无为子这会儿竟然不耳背了,刷刷两下甩动拂尘,摆了个得道高人的造型,“贫道初到此地之时,此处阴气极重,怨气升腾,乌烟瘴气,贫道起法坛七日,请清明咒九九八十一道,方才祛散了怨气,如今,只留冤魂残念一缕,环绕不去。”

“冤魂何在”方刻又问。

无为子拂尘端端向外一指,“北十里,北萃坡,黑气幽幽,阴气沉沉,乃为冤魂归处。”

方刻眯眼,“无为子道长可否为我等带路”

无为子连连摇头,“贫道镇守义庄,断不可离开半步,你等可自行前往,此行凶险,还望万万小心——”

“靳若,伍捕头,请无为子道长一同上路!”方刻定声道。

靳若和伍达一个箭步上前,一边一个将无为子架了起来,双脚离地,抬着就走,无为子大惊,双腿胡乱踢腾,“放肆!放肆!成何体统!尔等小小妖邪,吾乃金身无为子——唔唔唔!”

伍达用破布塞住了无为子的嘴,动作那叫一个娴熟利落。

靳若架住无为子的时候,感受到了无为子的体重,神色微微一变,飞快侧目扫了眼四周的脚印,义庄内灰尘遍布,所有脚印都清晰无比,尤其是无为子的脚印,只有前脚掌,没有后脚跟。

靳若眸光一闪,笑了,“无为子道长,您就莫要推辞了,此行凶险,我等凡人还需您这位金身大能替我们断后呢!”

北萃坡,义庄以北十里,是一片荒芜的乱葬岗。荒草漫漫,凄风惨惨。

方刻一行人抵达的时候,已近黄昏,天和山的交界处铺满了火烧云,满山坟头染上了一层血色,毛骨悚然。

伍达取出了无为子嘴里的破布,问,“冤魂在哪儿”

无为子气得脸更皱了,灰色眼珠子几乎要蹦出眼眶,“妖孽横行,小人当道,世人有眼无珠,荒之大谬,尔等宵小之徒,无耻放肆,九天云雷,风起云涌,急急如律令——”

靳若“唰”一声拔出若净横了无为子的脖子,表情似笑非笑,“你若再装疯卖傻,我可就不客气了!”

无为子咔吧闭上了嘴,眼珠子在若净银亮的刀刃上滚了一圈,肃凝神色,“无量天尊,降妖伏魔乃贫道之天命,贫道自当舍命陪君子。三位义士,往北走,前方有一棵老柳树,义庄冤魂就沉睡在树下。”

一行人穿过大半个乱葬岗,迈过无数根被野狗刨出来的人骨,终于看到了那棵巨大的馒头柳,四人环抱粗,树皮嶙峋,枝叶摇乱,像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头,竟像是义庄门前的两棵柳树自己走过了来一般。

树下,是密密麻麻的坟包,有的高,有的矮,茂密的杂草延漫至整座山坡

天色暗了下来,起风了,草叶一层一层翻动着,仿佛暗潮汹涌的深海。

无为子满头白发在风中摇摆着,像一丛苍凉的蒲公英,轻轻叹了口气道,“就是此处。”

方刻放下大木箱,挽起袖子,勾起嘴角,“掘坟!”

林随安环顾一周,深深叹了口气。

段九家一进院的大堂里,满满当当坐满了肤色各异,服装各异的江湖人,领头的几个,有的认识,比如五陵盟的乌淳,登仙教的西门阳,鸭行门的冯乔,有的不认识,比如鹤仙派门主车松和黄九家门主黄田。

车松年纪五十出头,花白的头发,身着紫色的大氅,面色红润,颇有仙风道骨的范儿,黄田人如其名,又黄又瘦,唯独张了张四方大脸,两条横眉,五官像田字格一般均匀分配在脸上。

其余的江湖人都是五大门派的弟子,零零总总算下来将近四五十人,基本囊括了益都城江湖门派的半壁江山。

段九家的小厮、丫鬟和妓人们热情招待,送茶送酒,忙得不亦乐乎,刘青曦一时半会也走不了了,索性坐在林随安身边准备看热闹,林随安和花一棠同坐在主位上,各有两名红唇美艳的妓人作陪,摇扇弹曲剥葡萄,段红凝亲自为二人斟茶,桌上的瓜果点心垒成了山,阵仗说有多铺张就有多浪费。

林随安浑身不自在,觉得她现在的造型像个欺行霸市的反派,而花一棠像个如鱼得水不着调的boos。

“乌盟主如此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前来,想必是对你我二人的赌局有了决定,”花一棠吧嗒吧嗒摇着小扇子,“花某愿闻其详。”

乌淳和其余四位掌门对视一眼,定声道,“昨日我与四位掌门商量过了,决定加大赌注,若今日林娘子和花四郎赌赢了,除了五陵盟的地盘,登仙教、鸭行门、鹤仙派和黄九家的地盘皆归花氏所有。”

花一棠挑眉,“若是花某没记错的话,登仙教和鸭行门的地盘早就划归给净门了吧”

西门阳和冯乔的脸色有些尴尬,乌淳挠了挠包头的纱布,悄咪咪戳了戳身边的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小郎君,穿着方圆赌坊的制服,很瘦,不高,鞠着肩膀,像个小驼背,皮肤蜡黄,一直低着头,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若不是乌淳的动作,林随安甚至没看到他。

黄脸小郎君脑袋晃了一下,像个不倒翁的大头娃娃,付在乌淳的耳边说了些什么,乌淳眸光一亮,道,“登仙教和鸭行门愿将门中武功秘籍一并作为赌注。”

西门阳和冯乔的脸色变了,似乎想说什么,乌淳朝着他们摇了摇头,二人又将话咽了回去,竟是默认了。

林随安额头一跳,那个小郎君的黄脸,好像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