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
“小伙子,到站了。”
“下车了,下车了。”
断断续续的叫唤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余天明,睁开迷糊的双眼,余天明不假思索的问道:“小陈,到机场了”
“么哩,哪里机场”
“你困糊涂了快下车,到站了。”
“快点,快点,要赶着发车。”
一阵大嗓门的叫唤声像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熟悉的乡音瞬间让迷糊状态的余天明清醒过来。
老式的车厢,陈旧的帆布座椅,刺鼻难闻的汽车尾气混杂着沉闷的汗液味,斜挎着军绿色帆布包的售票阿姨正一脸不耐的盯着他
这一切让余天明楞在当场,他没搞明白,自己不是要去机场接回国的女儿吗怎么在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哦!对了,问问司机小陈,小陈呢小陈怎么不见了
前看看,后看看,余天明彻底坐不住了,猛然站起身,睁大眼睛问道:“这是哪里”
“泉城汽车站啊!”
“你睡糊涂了,快点下车。”
售票阿姨炮仗似的回答,毫不客气。
十几分钟后,余天明挎着背包,一脸茫然的站在路边。记忆中已经模糊的片段慢慢浮上心头。低矮破旧的房屋,稀稀拉拉又杂乱无章的供电线路,三八大杠自行车、牛车、人力板车随处可见。
习惯性的摸向口袋,余天明心里一愣,手机没了。
重生了啊!992年7月日,周六。
这是下车时,余天明经过反复求证后无比确定的事,为此,没好受中巴车售票阿姨一顿白眼,还有司机大叔一副诡异莫测的眼神。
余天明很尴尬,也很无奈,这个年代的客运服务比较简单粗暴,能把你送到指定位置就是客运,至于说乘坐体验,不好意思,没那概念。
手机没了,手表没了,豪车别墅没了,银行账户上躺着的数字也没了,最关键的是贤惠的妻子、优秀的女儿、孝顺的儿子,这些都没了
一想到这里,余天明就觉得忧伤烦闷。
操蛋啊!
他不想重生,一点都不想。
他怎么也想不通,重生这种无稽之谈竟然是真的,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只是去机场接出国留学的女儿回家,在车上睡了一会,醒来后不知怎么会以7岁的身体端坐在高二暑假回家的汽车上。
那个世界的家庭和事业怎么办儿子和女儿怎么办他还有一堆未尽的责任想起这些心里就堵得慌,像是有一块大石压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个世界里,他辗转反复,前半生过得并不容易,人到中年后才开始飞黄腾达,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到今天,不仅身家丰厚,而且家庭事业和谐美满,最好的是一双儿女聪明自立,非常优秀。
结果他居然重生了,那个世界如梦幻泡影,一切都不在了。
悲伤涌上心头,心里堵得难受,几十年的点点滴滴如穿梭在浮光掠影中的碎片不断划过。
余天明用力地缓了缓气,深吸一口,步履蹒跚的走向公交站。
七月的阳光,炙烈如火。天空无比的蓝,澄净得没有一丝云彩,白茫茫的阳光,明晃晃的炙烤着大地,猛烈如毒,空气中没有一丝微风。
用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珠,余天明眯着眼睛躲在树荫下不断打量着前方慢慢驶来的公交车。
老旧的二路公汽缓缓靠站停车,随着“哗啦”一声大响,车上落下几人后,余天明急忙起身,匆匆上了公交。
车厢内更加闷热,余天明随口报了站名,从兜里摸出2毛钱,递给售票员,就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把推开玻璃,等待着汽车启动。
“咔哧”
公汽像沉重的老牛,喘着粗气,慢腾腾地行使起来。这个年代的公汽没有空调,热也只能干受着,一阵阵微风透过车窗从外面吹进来,风也是热烘烘的,即便是这样,仍然使人感受到一阵阵舒心的凉爽。
从泉城汽车站坐公汽回家需要20多分钟,心绪平静下来的余天明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模糊的建筑、模糊的场景,那些已经消逝的记忆渐渐浮现在眼前。
“张家湾!张家湾到了啊!”
售票员例行公事般的叫唤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