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铮把自己的一些猜想道出。
杜元亭眉头一扬:“原来如此,明年也是举子试的年份,刚好与童子试同年了。”
“可我考的是秀才,陈渭斌考的是举子,根本谈不上冲突。”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读书之道,一脉相承,故而有‘文脉’与‘文运’的。不分高低,只要碰在一起了,便可能造成冲突。特别是你们都出自陈氏。”
陈铮疑问:“夫子也信这个”
杜元亭一本正经地说:“不是我信不信的问题,很多东西,只要信的人多了,那它就是成立的,正如庙里的神。”
陈铮默然,心里必须承认夫子说得有道理,特别在这个有超凡力量的世界里。
于是道:“夫子,按照你的看法,以陈渭斌的文章水平,中举应该没有问题吧不管有我没我。”
“不敢说必中,但九成把握是有的。”
九成,那基本便是十拿九稳的了,只是不好把话说满,才留了一成的余地。
倒不是完全因为了文章水平,更有望族出身的加持,杜元亭沉吟道:“不过在我看来,陈渭斌不但想考中,还要独占鳌头。”
举子试的头名,名为“解元”。
这样的话,在真实水平之外,就得讲究一点气运了。
难怪九叔要来阻挡陈铮去考童子试,正是担心会分薄了一点祖荫去。
虽然机会渺茫,但万一呢
而陈渭斌明年考过举子试,后年又接着入京考会试了,接连两年。
因此,九叔给陈铮的期限是三年。
可不对……
陈铮想到了什么,就问:“就算为了祖荫气运之事,不让我去考,可族内应该有别人,他们不会去考吗”
杜元亭道:“据我所知,陈氏族内,还真没与陈渭斌同期考举子试的。童子试倒有几个,但他们声名不显,不构成威胁。”
陈铮苦笑道:“如此说来,是我在诗会上的表现招惹来的麻烦”
杜元亭一字字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陈铮不再说话了。
但心底里,即使时光倒流,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借助诗会的机会崭露头角,把名作抛出来,以汲取文气神韵。
陈渭斌要争解元的头衔,那他陈铮就不要争自己的命途了
路就在那儿,断然没有为了给别人让路,而使得自己无路可走的道理。
他不是别人的垫脚石,更绝不甘心去当一块垫脚石。
杜元亭看着他,不无愧疚地说:“此事说起来,倒是我误了你,让你写那么多诗作出来。”
陈铮笑道:“我觉得有句话说得深有道理,说‘出名要趁早’,夫子带我去参加诗会,是给我扬名的机会,我若是因此而怪罪夫子,那就是不识好歹了。”
杜元亭也笑了,欣慰地道:“你倒是看得开。不管如何,此事因我而起,老夫虽然早已致仕,无权无势,却也有几分薄面。明年参考,你要找人联保的话,尽管开声便是。”
陈铮就等这一句话,当即拱手道谢。
杜元亭在他身上瞧不到丝毫的慌张失措,光这一份气度,就能让人刮目相看了的。
要知道在这时世,宗族对于个人而言,意味良多。
如果说个人是一根草的话,那宗族就是一株大树。放到陈氏身上,简直是一座大山了。
山上随便砸落一块石头,就能把那草给压死。
那么,陈铮是无知者无畏呢
还是有所依仗
不管如何,对于这个最为欣赏的门生,杜元亭发誓要把他给护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