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城,庸医馆。</p>
杨七古望着自己的九根手指,目光从迷茫渐渐变得坚定。</p>
他下定了决心,准备摄取封入手中的灵草之力。</p>
杨七古预感到大战将至,他与楚红莲,肯定会再次相见。</p>
再见之时,就是生死相搏之际。</p>
正要摄取灵草之力的时候,院门一响,云缺走了进来,提着两坛子酒。</p>
“就知道七叔没睡,给你弄点夜宵。”</p>
云缺说着将两壶酒放在桌上。</p>
杨七古瞄了眼酒壶,道:</p>
“菜呢。”</p>
“没买,我没胃口,喝点闷酒就行了。”云缺道。</p>
杨七古鼻翼动了动,道:</p>
“弄这么香,是不是刚从青楼出来。”</p>
“七叔你就别说风凉话了,我不信你认不出百花丹的气味,我被人坑了。”云缺唉声叹气的道。</p>
“谁这么大方,坑你居然用万金难求的百花丹,真是有钱人呐。”杨七古倒了碗酒,自斟自饮。</p>
“除了国师那个贱人还能有谁,我这次栽到女人手里了!”</p>
云缺喝掉一大碗酒,气呼呼的将来龙去脉说了出来。</p>
“原来是嗜血魔莲,难怪气息那么诡异,此等邪物很久不曾现世,我也只是听闻过而已,从未见过。”杨七古道。</p>
“听说嗜血魔莲的莲子有压制心魔之效,七叔要不要弄点。”云缺道。</p>
“魔莲的莲子早已绝迹,很难见到,而且用途很多,不止压制心魔,还是几种极品丹药的药引,若能得到,当然最好,但那魔莲的气息极强,我没把握。”杨七古道。</p>
“七叔可以坐山观虎斗,等国师与魔莲斗个两败俱伤,你再出手夺莲子,气死凌妙清!”云缺咬牙切齿道。</p>
“就怕人家也打着这个主意,真正的天材地宝之争,没人会手下留情,机关算尽,无所不用其极才是修行界的法则。”</p>
杨七古又倒了碗酒,道:“你斩妖多年,知道什么妖好杀,什么妖难斩,但你要记住一个道理,在这片天地之间,最危险的,永远不是那些外表狰狞的强大妖物,而是人。”</p>
云缺点头道:“我记住了七叔,这些年你没少唠叨,我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p>
杨七古摇头道:</p>
“记住归记住,你还无法理解这句话的真正含义。”</p>
云缺奇怪道:</p>
“理解啊,人心如妖最难揣测,我们永远不知道别人心里在想着什么,所以人比妖还危险。”</p>
杨七古笑了笑,道:</p>
“你说得对,也不对,我今天教你最后一次,人真正危险的地方只有一个字,变。”</p>
“变?”云缺疑惑道。</p>
“对,变。”</p>
杨七古的神色苦涩了起来,唏嘘道:“其实揣摩人心,不算很难,只要相处得够久,你就会看透一个人,但人心,是会变的,我活了这么多年,最近才明悟这份道理。”</p>
云缺想了想了,大致明白了七叔这番话的含义。</p>
人心会变。</p>
或者随着境遇的改变而变化,或者随着权利的庞大而变化,或者随着劫难的来临而变化。</p>
这一点,有个最为明显的例子。</p>
晋皇,殷子受。</p>
从最初的诸侯,殷子受一步步登上了皇位。</p>
他最初的大赦天下,也许当真是气度释然,因为他只是个小小的诸侯,一步登天成为皇帝,认为自己的气度足以慑服群臣,慑服天下。</p>
当初的晋皇,是大度的。</p>
直至登上皇位之后,殷子受开始听到不同的声音,尤其窃国的说法,让他逐渐变得心狠手辣,开始铲除异己,开始布局天下,利用灵芸郡主来增加威望。</p>
那时的晋皇,开始变得冷血无情。</p>
直至最后大祸临头,四面楚歌,殷子受又变成胆小如鼠,只会让臣子去送命,他则躲在皇宫里当缩头乌龟。</p>
晋皇的变化,演绎出一朝暴富后的意气风发与劫难临头的首鼠两端。</p>
云缺拿殷子受做比较,大致明白了七叔的道理。</p>
但云缺知道,七叔说的人心会变,肯定与他那位红颜有关。</p>
“七叔,说说你那位知己,你们有没有花前月下,耳鬓厮磨。”云缺笑呵呵的道。</p>
“没有,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寻了很多药材,平日里探讨药理,时常因为见解不同而争吵不休。”</p>
杨七古说得无聊,可眼神里却泛起怀念的光泽。</p>
“就这啊?一点也不浪漫。”云缺撇嘴道。</p>
“有此知己,我心足矣。”杨七古微笑道。</p>
“七叔,你们有没有孩子?”云缺道。</p>
“没成亲,哪里来的孩子。”杨七古道。</p>
“没成亲也可以有孩子啊,七叔该不会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吧?”云缺声音古怪的道。</p>
“君子之交,淡如水,知己之交,美如画,既然是画,好好欣赏即可。”杨七古道。</p>
“原来七叔是个死脑筋,你都这把年纪了还欣赏呢,不如找个机会睡了她。”云缺提议道。</p>
“门在那边,好走不送。”杨七古愠怒道。</p>
“嘿嘿,开个玩笑。”云缺笑道。</p>
“长辈的玩笑也开,你就是个混小子,罚酒三杯。”杨七古道。</p>
“三杯太少,我自罚三碗!”云缺笑道。</p>
杨七古轻声一叹,道:</p>
“有时候想一想,当初我若能大胆一些,也许就不是这个结局了,人生如梦,一路走来,最后回头看去,只剩遗憾……”</p>
杨七古一碗接一碗的喝着酒。</p>
云缺始终陪着,两人也不说话,闷头喝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