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轿辇停在了微雨轩,此刻微雨轩里外都是奉命把守的侍卫,阎云舟起身的时候左腿一阵刺痛人又跌了回去。

宁咎犹豫了一下抬手扶了一把他的手肘,阎云舟借着他的力道起身,出了轿辇就听到了微雨轩中似乎有哭喊的声音,见阎云舟亲自过来,里面立刻有人出来,扑通一声跪下:

“王爷,三夫人自戕了,三少爷正要带着她的尸首向您请罪。”

阎云枫这是要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三夫人的身上,想要谋划这样的一场刺杀光凭一个妇人怎么可能完成?

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阎云舟更清楚,所以阎云枫这不是为了撇清自己,他这是在求饶,他送出去一个可以替罪的人,去赌阎云舟心软,若是阎云舟愿意认下,那么三夫人就是谋杀焰亲王的凶手。

阎云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暗玄扶着他进了院子,宁咎只能跟上,门内的哭声惨烈,情真意切,阎云舟拂开了暗玄的手。

暗玄退下,阎云舟谁都没有带,只身进了微雨轩的主屋,随即侍从就关上了门,宁咎和所有人一样等在外面。

门内三少夫人林若雨的尸体还在地上,唇边一抹暗红,是服毒而死的,她的腹部微微隆起明显是已经有身孕了,阎云舟缓步走近,阎云枫立刻在他的身前跪下:

“哥。”

他的眼眶通红,身上是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长随的服饰,发髻有些散乱,面容憔悴,看向阎云舟的目光含泪,恍惚间好像还是那个跟在他身边撒娇讨巧的弟弟。

但是此刻阎云舟的眼里却没有预想而至的心疼,心底的愤怒就像是冲破了闸门的野兽一样控制不住。

他阎家世代武将,他哥哥才不过弱冠就战死沙场,后来父亲离世,家里除了还不知事的侄子侄女几乎就只剩下阎云枫这一个亲人了。

他从小就宠惯他,有什么都会想着他,阎云枫武艺不精,不喜军营之苦,他也由着他,他想着他这一代到他这儿也算是为国尽忠了。

他阎家对得起江山社稷,对的起高祖和先祖的盟誓,就是许阎云枫一个无忧无虑,逍遥恣意的人生又何妨?所以他对阎云枫有求必应。

就是到了如今,他命不久矣,他也会给弟弟和子侄留下护身的资,本,他现在都记得那个粉妆玉砌的小团子跟在他身后喊哥哥的样子,记着他拉着他的手撒娇的模样。

他捧在手心里的弟弟,如何就成了今天这个丧心病狂,拉着身怀六甲的妻子来抵罪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哎,为王爷叹口气

捧在手心的亲弟弟要杀他

第5章急怒吐血

阎云枫在地上膝行两步到了阎云舟的面前,手去扯他的衣服,眼眶通红:

“哥,哥,我真的不知林氏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我…”

阎云舟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身子都被他拉的一晃,胸口剧烈起伏,他实在不愿看他的弟弟变成这个样子,半天他才睁开眼睛看着跪在身前的人,声音带着深深的疲惫感:

“林若雨十六岁嫁给你,你们做了四年的夫妻,如今她更是有了你的孩子,你杀妻杀子以求生,阎云枫,虎毒还不食子,你这般行径,牲口不如。”

阎云舟胸口剧痛,阎云枫扯着他的衣服不放手:

“哥,父亲死的时候你答应过他照顾我的,还有母亲,你忘了母亲最疼我的吗?”

‘啪’的一声,阎云舟一巴掌打在了阎云枫的脸上,将人直接打的跌在了地上,阎云舟的脸色冷寒,额角都是细密的冷汗:

“你还敢提父亲母亲?阎云枫,大丈夫当磊落而立,阎家人更当生死无惧,你的骨头呢?你的血气呢?

父母走的早,这么多年你嫌边关苦寒,我依着你,由着你在京中,却将你养的半分硬骨头都没有,杀害孕妻,颠倒黑白,妄图拖人顶罪,阎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阎云枫趴在了地上,他知道兄长不会放过他了,他忽然低低笑出了声来:

“是,阎家怎么会有我这样的儿子,我没有大哥和你那么有本事,但是你再有本事又能怎么样?

现在皇上忌惮我们焰王府,百官也忌惮我们焰王府,这京城之中谁不盼着你死?你手握兵权你是风光无限了,等你死后,你想过我们阎家人的死活吗?”

阎云舟盯着地上的人,身子竟往后退了一步,他不敢相信这样的话竟然是从他亲弟弟的嘴里说出来的,他闭了一下眼睛,撑着身子走到了一边的桌边坐下:

“说的好,所以,你这是为谁办差,为宫里的那位来取我性命吗?”

阎云枫有几分本事他心中有数,单凭他一个人根本弄不出来今天这样的阵仗来,阎云枫望过来的目光竟然有些怨怼:

“大梁开国的异姓王候那么多,哪家现在不是安享富贵?只有你紧紧把着兵权不放,将阎家所有人都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做一个富贵闲人不好吗?安享王爵不好吗?

是你,阎家现在都是你害的,只要你死了,陛下答应我,焰王府依旧是焰王府,阎家所有人都能继续享受焰王府的荣光。”

阎云枫字字句句都像是一把锥子一样扎在了阎云舟的心上,他撑着身子一阵阵的咳嗽,看着地上的人眼中的震惊失望不加掩饰:

“是我把你宠惯怀了,我阎家哪个儿郎不是铮铮铁骨,大哥战死沙场,你自幼吃不了苦,我由着你纵着你,让你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过活,却不想把你养的不知天高地厚,安享荣华?

没有北境十二万大军的浴血奋战,北牧的铁蹄早就踏破阴山了,哪来的你如今的荣华可享?”

如今的朝堂积弊深重,如今这位天子更是只思玩弄权术,大梁的军队如今也只有北境的还有些硬骨头,一旦北境开了口子,难道指望这群安享富贵的侯爵门去顶住北牧的铁蹄吗?

他可以忍着皇帝猜忌,忍着那群打嘴架的朝臣构陷,却没有想到到头来他的亲弟弟会如此贪生怕死,他蠢到以为他交出兵权他们就能还继续过这安稳的日子?

阎云舟手抵在了唇边,咽下了那涌上来的一股腥甜,北牧虎视眈眈,他父王和兄长皆因北境征战而亡,他征伐半生,守着边境不让那铁蹄踏过,却换来了自己的亲弟弟这样的说辞。

“很好,我是不是该叹一句你长大了,知道用你哥的命来保这王府的荣华富贵了?”

阎云枫紧紧地捏住了拳头,眼睛一片通红,他也是看他本来就要死了,才会动手的。

阎云舟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阎云枫有些慌了,爬过来要拉他的衣服,阎云舟身形摇晃:

“纵你到如此地步,是我的错,我不会杀你,但是这焰王府也留你不得了。”

阎云舟扯过了衣服抬步出了门,宁咎和暗玄他们都等在外面,里面的声音他们方才也听到了一些,宁咎此刻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他甚至不敢想阎云舟此刻的心情。

阎云舟神色怆然,唇上那最后一丝血色也消耗殆尽,胸口撕裂一般地疼着,那一再压下的腥甜终于再也无力咽下,手捂在了唇上,剧烈的呛咳,那白色锦帕上殷红一片,身子无力的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