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船贴没什么作用,宗霁领教过。
从地球大陆最南端的海岸出发,游轮到达南极,需要越过凶险的德雷克海峡,近五十个小时的颠簸晕船,任何缓解手段都对他不起作用。
这样的路线他走过一次,瘦了五斤,后来两次便老实坐他的湾流机降落南极。
此刻在纪幼蓝的游艇上,宗霁烦躁地将晕船贴撕下来。
什么废物东西,倒不如她在他身边有用。
他召唤在对面沙发上和曲飞飞一起拆礼物的纪幼蓝,“你离我近一点。”
她没动,只问:“怎么了,干嘛把晕船贴撕了?”
“你身上香水……还是洗发水的味道,比晕船贴管用。”
纪幼蓝今天没用香水,她撩起自己的发丝嗅嗅,“是么,什么类型的味道,还有这种作用?”
宗霁苍白着脸,瞎编的哪话有什么答案。
他又说了一遍:“坐过来,离我近一点。”
纪幼蓝放下手里的东西,忽然灵光一现:“你等我一下。”
她想起来,底舱卧室的淋浴间内,备着的洗发水和她现在用的是同一款。
她哒哒哒地跑下去,没一会儿找到一瓶未拆封洗发水拿过来,麻利地旋开瓶口递到宗霁面前。
“你闻这个,肯定比我头发上那一星半点管用。”
宗霁:“……”
他看看洗发水再看看面前这个人。
好像也不晕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有口难言的恼怒占领大脑,无暇再生出其他的感受。
哭天抢地不丢人的话,他恐怕要喊救命了。
他喜欢的,到底是一个什么路数的女人。这样迂回打法,他还有天日可见吗?
她还在殷切问:“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宗霁一秒切换到满血复活的状态,声音沉稳有力:“拧上吧,我好了。”
“这么管用?”纪幼蓝震惊,“这里面什么成分?回头搞个防晕船专利好了。”
宗霁真被她气好了,脑子里恢复秩序,井然稳当地转着,人也松快了。
他站起来活动,“还是你比较管用。”
“就我头发上这一点点也有用?嗳这项目你去找我哥搞一下,造福多少晕车晕船的人。”
她还当真了。
曲飞飞那边手不停,正好拆到宗霁带来的礼物,黑色的礼盒打开,“九儿——”
她倒吸一口气,显然是被惊到了。
纪幼蓝闻声回头。
盒子最里层,八个黄金球体按体积大小依次排开,最大的足有高尔夫球大小,每一颗表面都镂刻着不同的纹路——是属于八大行星的大气或地表特征。
曲飞飞拿出最小的那个掂了一下,“实心的……真金?”
纪幼蓝睁圆了眼,这跟直接给她送钱有什么区别?
不说金价,定制这么精细的东西,设计费加上建模开模的钱也是一大笔。
他要不要这么豪。
不过花了大价钱确实好看,她一眼就心动了。
喜欢,真的想要,不能跟他客套。
大不了她回一份更贵的礼物。
纪幼蓝拿起那颗特征最明显的土星,细细的金丝牵着外圈的土星环,工艺价值难估几何。
她眼睛放光:“送我了你不能后悔。”
宗霁满足于她对这份礼物的喜欢,船开以来第一次展开笑:“先前是谁不想要?”
“是谁瞎了眼?”她太开心了,比前面拆的所有礼物加起来都开心,“哦,是我被亮瞎了眼。”
游艇上众人都被这份别致又贵重的礼物吸引过来,几颗行星球球被轮番赞叹。
“我家里要有这玩意儿,我也不至于考试记不住八大行星吧。”
“不成,放在家里招贼,放保险柜吧,又委屈这些稀罕物件儿。”
“这辈子高低得去火星上转转,九,技术在我死之前能不能实现?”
一旁的方意悄悄问方玦:“哥,他是谁啊?怎么给九儿姐姐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方玦将纪幼蓝的喜悦都纳入眼底,“他跟小九是一天的生日,情分自然多一些。”
“就是他和姐姐一起过的十六岁生日?他们……”
方意把话咽了回去。
刚才听了很多十九中往事,原来这就是另一位主人公。
不难记起,那时妈妈去世,她和哥哥已经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后来被周家父亲带回去,才得以喘息。
天差地别的人生轨迹,但是命运总会让有缘分的人遇见。
方意很懂事,语气不知不觉带上了安慰:“哥,以后二十六岁,三十六岁,你都会在她身边的。”
方玦点了点头,可是没能说服自己。
以外界看宗霁和纪幼蓝的关系——普通朋友,叠加同天生日的缘分——并没有必要交换价值如此高昂的礼物,更别提其中心意难得。
方玦和宗霁做过一个学期的同学,但他们几乎没什么交集。
他当初主动加被迫地和这个圈子拉开距离,也曾闻说诸多,有关宗家的二公子,是北宁多么出类拔萃的年轻一代。
他这样的人物,送出去的礼,不管给谁,不管从哪方面挑,必然是一等一地好。
而纪幼蓝喜欢的是这份礼物,无关送礼物的人。
方玦只能这样想,才稍稍按捺下一点疑心,和一点没来由的挫败感。
言回在后面撞了下宗霁的肩,今天越看越不对劲。
宗霁是临时改的主意来这边,可这几颗球怎么着也得提前两个月定好。
俩月前纪幼蓝人还在南极呢。
“您也忒会送了,把这一船的人都给比下去了。”言回靠近他说,“借谁的花献这尊佛?”
“怎么着,我特意找人给她做的,不行?”
真金一样的真心话,经他不带感情的表情和语气包装,被轻易解读成玩笑。
“行行行,过仨月我生日,等你的特意。”
“你好跟她比?”
“不敢比不敢比,”言回高声,喊口号似的戏语,“九小姐无人能比!”
纪幼蓝的兴奋回落,也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宗霁,这要花多长时间做好?你不会有别的用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