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朝廷武侠(夺玉)30(2 / 2)

恍惚间,借着熹微的烛火看他,烛火朦胧的光晕模糊了江慕寒的脸侧,看上去和长乐是一样的。

可是当他脸上没有那种阴鸷温柔之色,只是清清冷冷没什么表情地坐于一隅时,就像是将被风雪掩埋的枯树。

长乐从来不会出现这样的神情,更多的时候,长乐都是被自己逗弄得耳尖发红,不自然地戴上银纹面具。

不会像江慕寒一样,是无了生机的枯木。

一种难言的情绪漫上了时南絮的心头。

不该是这样的,江慕寒是不该这样的。

就算原剧情里,江慕寒被自己捡走了,他的兄长江念远也是被武林盟主救走,收作养子,成了温润如玉的莫家堡公子。

而不是如江慕寒一般,被掳夺到皇宫里,成了如今民间臭名昭著的东厂阉人。

即使时南絮不常打听那督主的事情,也能够听到百姓们对他的唾弃。

在孤剑山庄的一切,是江慕寒的。

“嗯。”

时南絮轻轻地应了一声,忽然握住了江慕寒冰凉的指尖。

上面的血渍有些已经凝结了,触摸起来的手感有些粗糙,时南絮就这般安安静静地用帕子细细擦干净江慕寒手指上的血。

待到完全擦干净后,时南絮起身跪坐在床榻边缘,伸手搂住了江慕寒的脖颈,就像在把他认错成长乐时一样,抱着他。

“如果当年带走的是你的话,你会成为我的影卫,有一个寓意很好的名字,我会待你很好很好。”

被突然抱入少女馨香温暖怀中的江慕寒先是一愣,但抬起的手却落在了她腰上,耳畔传来她像是在唱童谣一般的轻声絮语。

时南絮就这样轻声地描绘着如果江慕寒入了孤剑山庄,会有怎样平淡的生活。

床边的红烛流淌下红色的烛泪,已是燃了一半有余。

说了很多后,时南絮松开了抱着他的动作,捧住了江慕寒的脸,轻声问他,“所以,这么多年困在皇宫里,你一定很痛苦很难过。”

时南絮俯身,轻轻抵住了他的额头,纤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般轻颤,“一定很辛苦吧?”

忍受民间朝廷上下的辱骂,在宫中被贵人们肆意欺侮,明明是江家受尽宠爱的小公子,一夕之间却成了落水狗一般的奴仆。

这样的痛楚,她没有亲身经历过,她不知道是何等的痛楚,但时南絮只知道他本不必经历这些的。

如果如果不是错了的话。

虽然时南絮也不知道他为何会对自己执念这么深,甚至不惜成为他阿兄长乐的影子来接近自己。

但是时南絮能够感受到,他此时需要的是一点暖意。

江慕寒设想过很多种揭示自己身份后,时南絮的反应,甚至隐隐猜测过她厌恶憎恨的眼神。

可都不该是眼前这样,温柔地询问他在宫里的日子是否十分难熬,让他心底十多年来压抑下来的情感一瞬间迸发到近乎窒息。

“嗯。”江慕寒紧紧地搂着她,似乎恨不得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中,永不分离才好。

他埋首于时南絮的颈窝中,一字一句地告诉少女这些年所经受的一切。

“很痛苦,江家满门被灭那夜,我被送上了龙榻,险些成了恶心至极的娈童。”

颈窝处忽然传来一阵滚烫的温度,时南絮知晓,他在流泪。

“宫里人心凉薄,冷得很。”

“所以絮絮,求你怜惜我几分就足矣了。”

只要几分,他就心满意足了。

江慕寒直起身,他许是落了泪,眼眶泛红地望着时南絮,眸中尽是恳求之色。

时南絮别开了眼,几乎不敢与他对视,只是指尖微颤地摸索上了江慕寒还在渗血的胸膛,细声说道:“我先替你包扎。”

江慕寒没回答,却是用动作应允了,指尖三两下便解下了雪白染血的里衣,露出了那蜿蜒在心口可怖的刀痕。

时南絮还在他的胸前看到了许多已经淡下去的伤痕,可见这么些年江慕寒在宫中为了活下来都经历了些什么。

而那道鲜红的伤痕最为刺目,只消再偏上几分或是再深些,就能够要了他的命。

今日迎亲,他居然就顶着这样深的伤忙了一日。

时南絮下榻从带来的药箱子里翻找出自己亲手调配的止血散,抿着唇,在将要撒上药粉时出声道:“有些疼,你且忍着些。”

果不其然,在雪白的药粉撒上去的时候,时南絮看到江慕寒雪白颈侧的青筋都疼得突显了几分,额间泛起了层薄薄的冷汗,映着他眼尾的泪痣,甚至有些活色生香的意味。

吓得时南絮险些手一抖,将整瓶药粉撒上去。

时南絮寻了一卷干净的纱布,细致地蒙上了敷好药的伤口,只是在缠绕的时候犯了些难。

这包扎胸前的伤口,必然是要绕过江慕寒的背后的。

江慕寒垂眼看着她熟稔的动作,羽睫低垂投洒下一小片阴翳,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伤者为大,无需拘泥于小节。

时南絮抿着唇扯开纱布,抖着手引着纱布绕到了江慕寒的背后。

远远看去,倒像是她主动扑进了他的怀中。

宛如,主动踏入陷阱的猎物。

江慕寒捻过指尖的菩提珠串,秀气细致的凤眼弯起,露出了一个极尽温柔餍足的笑来。

如今此伤能换来她此刻的星点怜惜,这险些要了他命的伤便不算亏。

毕竟是自己用绣春刀亲手比照着划破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无声无息地按住了时南絮的后脑,一个冰凉含着血腥味的吻就落在了她唇角。

杏眼微瞪,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时南絮就已经倒在了正红的锦缎绫罗之上。

怕褥子里的桂圆红枣硌到她,江慕寒还不忘扫去。

“你的伤”还未说出口的言语,被江慕寒尽数吞入口中。

这个吻异常的凶狠,或许是因为带上了血的腥甜气息。

江慕寒的眼尾是与时南絮一般的湿红,他一面轻声道乞求絮絮怜惜他,一面却含着泪将手腕间的菩提珠串扯下送入初春里还怯生生的花芽包中。

颗颗分明微凉的菩提珠子,合着江慕寒温凉的温度,不时碾过珊瑚红色的瑞珠。

让时南絮的意识牵扯着陷入了屋内沉厚冷香的混沌中。

菩提珠串末端的玉线络子被化开的雪水洇成了一绺一绺,在朱色绫罗珠帘中晃出波澜。

守在院外的四喜望着枝头被高亢哭吟惊到簌簌落下的细雪,屋内扬起了阵阵颤声,被初春的寒意吹得颤颤巍巍,时不时便要息上片刻。

早在宫里见识了不知多少的四喜叹息一声,督主将这是软玉般的人着实泄得有些狠了。

只怕那上好的绫罗绸缎都要被浸湿透了,以往督主倒是还会顾忌时姑娘体弱,可今日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拿了刀划伤自己也就罢了,还这般肆意。

罢了,总归不是自己该管的。

自己只要陪着时姑娘,将人伺候得平安喜乐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