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饿?”王姝见他不吃。又盘腿坐回了原位置。
人在困顿的时候,精神也不免会松懈。此时王姝也懒得维持什么坐有坐相,就懒洋洋地赖成一团。她虽不算矮小,却十分纤细。蜷缩成一团缩在椅子上还真不怎么占地儿。那白皙的脚就落在衣裙外,十根脚趾蜷缩着,仿佛上好的玉雕,“爷你喜欢吃瓜果么?”
王姝好困啊,眼皮也耷拉下来,“我的寒瓜田应该长好了。明日我去瓜田瞧瞧,给你带两个寒瓜尝尝?”
萧衍行静静地看着她。
烛光在夜晚的风中摇曳,被风拂动的明暗变化,映照得灯下人也娇弱慵懒。芍药端着茶水缩在帷幔的角落里,不知是进还是退。
屋中虽说安静得只剩下两位主子的呼吸声,却莫名叫人觉得不敢打搅。
许久,萧衍行才淡淡地启了唇:“夜深了,安歇吧。”
“嗯??”
王姝趴在膝盖上,迷迷糊糊地被他一句话给吓清醒了。她眨了眨眼睛,不确定是不是听错。抬头看向对面的人,萧衍行捏着杯盏的手半天没用动过。
顿了顿,才轻轻哼笑了一声:“嗯。”
王姝:“!!!!!!”
他病好了?
不过显然王姝担心得过早了。这位爷症状那么严重,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克服。
王姝等了片刻,这位爷还是叫人送了一床新被子进来,铺在了床榻上。大热的天儿两床被子,用脚后跟想也知这人意思。她低头看着仿佛天堑的楚河汉界,把多余的担心完收回去。
这位爷比和尚还叫人放心。
“爷喜欢床内还是床外?”王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反正她在哪儿都睡得着,让他先选。
萧衍行立在灯影下,清俊优雅的身形拉得投放到墙上的银子老高,王姝估摸着他至少有八尺。倒是没想到这位爷如此高挑,宽肩窄腰长腿,姿态谦谦。
静静地看着不以为然的王姝,他心中莫名升起了一丝不悦。萧衍行年及弱冠,至今还没有哪个女子对他留宿这件事如此不在意的。
不过瞥了眼床榻,这位爷还是很顺从心意地选了床外。
床外?
哦,懂,方便随时逃走。
王姝点点头,毫无羞涩之心地踢了鞋子上榻,一个滚滚进了床内。
盖上薄薄的被子,几息便睡熟了。
萧衍行:“……”
次日一早,王姝醒来床榻上已经没有萧衍行的人影儿了。
她睡得沉,这人何时走的她也不清楚。左右也不会碍着她什么事儿,王姝便也没放心上。
不,也不能算没放心上。王姝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的,萧衍行大半夜来她屋里放高利贷之事被盯着北苑的其他女眷知晓。尤其是林氏,怕是要掀了她的北苑。
不过估计这位爷不太想王姝引人注目,毕竟看中王家了,他来过王姝屋子这事儿被瞒得死死的。
确定了没人发现,王姝又耐着性子在萧家等了几日。
寻了个好天儿,跟袁嬷嬷告了假又出府去。
试验田的水稻已经过了抽穗期,即将进入扬花期。水稻是雌雄同体的草本植物,一般来说,是靠着风力同花传粉完成授粉活动的。要想改变水稻的特性完成性能的改良,就必须在水稻传粉之前去雄,再进行人工授粉。
这一步骤至关重要,是没有办法偷懒的,必须仔细且时间越早越好。若是晚了,植株已经靠自身完成了授粉活动,今年的杂交实验就算失败了。
扬花期一般是三十天左右。如今算是初步进入扬花期。
时间其实卡得有些紧,王姝仿佛头顶有一根弦死死地绷着,不得松懈。虽说今年的试验田准备得比较仓促,她还是不希望这几个月的努力和辛苦白费。
“马车再快些吧。”王姝这几日在萧家其实也不是闲着,而是在准备套袋的材料。
完成人工杂交的过程,是要进行两次套袋的。
第一次套袋,在花粉尚未成熟时对母体去雄防止自花授粉,第二次套袋则是完成人工授粉以后防止外来花粉的干扰。出现实验偏差。两次套袋都必须及时,不能有半点闪失。
准备这些套袋材料也必须要严格检查,且数量巨大。王姝花了些功夫去找。
马车抵达试验田,两户佃户的一家子都已经等在田埂上。王姝命人将处理过的套袋材料拖过去,而后仔细交代了他们去雄的步骤。
虽说他们跟着学术大佬干了十年的活儿,但为了防止做过太多次而疏忽大意,必须耳提面命。
佃户们不敢偷懒,接完了各自的任务便去做事了。
去雄的方式比较传统,可以人工掐掉,也可以用温开水烫掉。
水稻是雄蕊有六枚,一般去雄要等植株的六枚雄蕊都长出来才行。不然去过一次还得再去一次,重复工作,只会增加实验的工作量。
这么多实验植株,水稻植株的生长速度不可能完一致。雄蕊部长出来也分前后。只能让佃户们在稻田里来回的穿梭查看,将已经长完的先进行去雄套袋。没有长完的,等等再弄。不过扬花期不会超过三十天,雄蕊长出来前后差别也不会太久,只是这几日辛苦一些。
王姝就坐在田埂上亲自盯着佃户们的工作。事关实验结果,难免就会严苛一点。
佃户们也习惯了她在这件事上的严苛,倒也没什么怨言。反倒是芍药和铃兰有些诧异,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和和气气的小君,对田地里的活计如此的严格,仿佛变了个人。
去雄的任务重,王姝一种种了三块试验区域的稻种,直到天黑也才完成了一半。她有心想让他们一次性将事情做完,却也不能不考虑古时候的照明条件。
天色将黑时,王姝叹了口气,让佃户们明日早起再来。她自己则去了一趟西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