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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时卫姌也被留下来,陪着司马邳用过午饭。
这日下午,内侍来通传,来了一个让卫姌十分意外的人。
片刻之后,一道瘦长的身影从门外进来,修眉俊目,穿着淡青色绸衣,腰佩玉带,丰姿俊雅,正是许久不见的谢宣。
他进门之后施施然行礼,看见卫姌微微一笑示意。
司马邳招呼他坐下,问道:“你此去泰山婚事定下来了”
谢宣道:“已定下了。”
司马邳又问羊氏女郎可美。谢宣不惯与人谈论婚嫁私事,含糊应对,说话期间视线一瞟,看到卫姌。心下不由一阵恍惚,当初听说定下婚约的卫氏女郎溺水不见,他和叔父赶到江夏,两年不到,他已议定另一门婚事。
宫女端来茶水,谢宣握着杯子,忽然开口道:“我有事想和殿下私下聊。”
司马邳颔首。福宝和宫女静悄悄离开,卫姌一看这个阵仗,也站起身跟着走了。这一回司马邳也没说什么。
到了外面,卫姌觉得轻松自在不少,在院子里走了几步,但也没走远,怕司马邳突然喊人。
福宝走过来问:“洒家守着,小郎君去后面用些茶水糕点吧。”
卫姌知道,他才是司马邳身边最近之人,论信任,李公等幕僚都有所不如。她笑着答谢一声,转身去了茶房,有两个管茶水的宫女留着,外面还站着内侍,都是在偏殿服侍的。卫姌年纪小,生得好看,脸上时常带笑,言语温和,宫女内侍知她如今得了殿下青眼,对她越发的好。
宫女从屉子里拿出两块刚蒸好的糕点给她,沏了茶,还陪着闲聊几句。
她们整日在宫内,对外面所知甚少,编排的都是宫里的事,比如阮氏擅妆,梳芙蓉髻,以紫粉匀脸,日渐在行宫中流行起来。
卫姌听了不少传闻,坐了小半个时辰,偏殿那里已经谈完了。
谢宣从殿室内走出,正和回来的卫姌打了个照面。
“玉度,”他站定开口,“听说你已经擢取六品,实乃年少英才,可喜可贺。”
卫姌道了声谢,正要越过他。
谢宣又道:“明晚我在府中宴客,帖子你可曾收到”
卫姌怔了下,不记得有收到过他的帖子。
谢宣见状说出卫姌购置宅子的位置,道:“你不是住在那里”
卫姌被桓启带回去也才几日的功夫,外人还不清楚,她也不想解释,便道:“明晚恐不得闲,要辜负你盛情邀约了。”
谢宣淡笑着摇了摇头,“你真是半点没变。”
卫姌知道他未尽之言,是说她依旧待人如此冷淡。
缓步迈入殿室,卫姌也有片刻的感慨,今世与前世不同,其实说起来,谢宣今世还帮过她几次,待她也亲切温和,但卫姌一见着他,总会记起前世的日子,纵然那种怨恨已经淡去,但也实在难以笑脸相迎,只求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了。
第二日未时三刻,卫姌坐在屋里,一边饮茶一边和惠娘说话,怀绿和凝冬剪了两支金钟梅进来插在净瓶里,笑嘻嘻地放到卫姌面前,道:“这花儿娇嫩好看,又泛着清香,豫章城里也是少见,小郎君快看看。”
卫姌闻了一回,与两婢笑着说了几句,只听外面传来桓启朗朗的声音,“说什么这么热闹。”
卫姌不由坐直了身体。怀绿和凝冬两个本就是老实本分的性子,当初才被黄芷音指来卫姌这里,两人对桓启都本能地害怕,不敢说笑,嗖地一下让开位置。惠娘起身给桓启施礼。
桓启身上穿着一件黛蓝银纹的长衫,袖口并未如士人那般大袖敞着,在腕部束起,一身英武之气。他与卫姌对面而坐,更显得宽肩腿长,身形伟岸。
桓启看到小几上有半杯热茶,拿起来就一饮而尽,怀绿和凝冬见了赶紧跑出去烧茶拿点心。
他扫了一眼过来,道:“刚才和她们说什么呢”
卫姌看着他刚放下的杯子,暗自撇了撇嘴道:“没说什么。”
自他进来,气氛从热闹一下变得冷冽起来,桓启也不在乎,道:“你身边这两个不够机灵,回头再送两个来。”
卫姌因为隐瞒身份之故,身边不能多留人,蹙眉道:“我喜欢清净,她们两个我都用惯了。”
这时怀绿端着热茶进来,重新给两人沏了茶。
桓启忽然开口道:“去给你们小郎君找件出门见客的衣裳。”
卫姌道:“见什么客”
桓启道:“谢府宴客。”
卫姌有些不乐意,昨天她才刚拒了谢宣,今天怎么反倒要去了,她摇头道:“我不去。”
桓启摆手命令两婢,“赶紧去找一件出来。”
两婢对视一眼,不敢违抗,转身往寝屋去了,惠娘不放心,赶紧跟了上去,嘴里道:“小郎君的衣物都是我收拾的。”
卫姌看三人都去找衣服,屋里只剩下桓启与她,微微有些紧张。
桓启道:“这几日太忙,我忘了和你说,谢家宴请了整个豫章城的士族高门,你怎么能不去,难道卫家自绝在士族之外你整日在家读书,也不出去走动,养的不像个郎君,倒像……”
卫姌一记冷冷的眼风扫来。桓启笑了一声,没再说下去。
惠娘很快找了两件衣裳出来,都是入冬前新做的。桓启看了两眼,指着其中月白色云纹的道:“就这件吧,快去换了。”
卫姌刚才听他说的,虽然有些刺耳,但也确实有几分道理。如今士族盛行靡靡之风,耽于享乐,她虽不喜这些应酬,但也不能完隔绝在外。她拿起衣裳起身进内屋,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桓启懒洋洋坐着,目光正落在她的背后。
卫姌换了身衣裳出来,桓启上下左右地打量她,目光专注,丝毫不加掩饰。幸而惠娘婢女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
桓启叫人备车,两人从屋里出来,上车赶往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