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2 / 2)

但怀安可是盯上姚泓了,算学人才紧缺,也就顾不上人品多完美了,先薅到书院做个算学先生再说!毕竟像他这样三观极正不坑爹的官二代,实在不多见了,不能要求太高。

听闻姚阁老真的要回京,整个京城的官员都震惊了。

先前得罪过他的,为了拥戴郑阁老而打压他的官员,各个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其中以次辅张瓒为首,居然直接吓得一病不起,不过旬日,就上了乞骸骨告老还乡的折子。

袁燮仍像一尊不悲不喜的大佛,皇帝想让姚滨做首辅,满朝文武怕得罪天官不敢多言,那他就退居次辅,反正在哪里和稀泥都是和,在首辅的位置上,还容易和不均匀。

怀安带着谢韫回来“完璧归赵”,被岳父和亲爹各骂了一顿,知道他脸皮厚,骂三天都是白费口舌,除了给他加功课之外,无法伤他分毫,于是让他将《孟子》带集注抄写一遍,写不完,就算休沐日也不许出门。

谢韫有多聪明,仿写的字体掺在真迹中,就连怀安本人都认不出来,总算让他在五月盛夏之前,抽身去视察了一下女校和书院的工地。

从去年底,“雀儿山书院”的校舍开始动工,恰是农事不忙的时节,招募雀儿山的村民作工,荣贺派出两名修造过宫殿的太监监督工程,怀安也派遣几个机灵能看懂图纸的伙计打下手,每日盯在工地上。

大半年时间过去,终于初见规模。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怀安每天虽然又忙又累,但常在梦里笑出声来。

姚阁老还没回京,张阁老一病不起,袁阁老自不必说,阁务繁忙,即便不是当值的日子,沈聿和曾繁也时常忙到深夜。这天又是披星戴月的回来,看到怀安直接睡在了外间的罗汉床上,夏日燥热,许听澜只在他肚子上搭了个薄单子。

“怎么在这儿就睡了?”他问。

照说儿大避母,怀安搬到前院已经两年多了。

“让他睡吧。”许听澜道:“这几天也不知在忙些什么,累坏了。”

沈聿笑道:“打小主意就多。”

话音刚落,怀安就笑了一声,还把自己笑醒了。

“什么好梦,这么高兴?”许听澜问。

“姚阁老要做首辅,我心里踏实啊。”怀安伸了个懒腰,爬起来盘腿坐着。

沈聿一脸莫名其妙,难道不该他亲爹当了首辅再踏实吗?

怀安乐呵呵的说:“每一届小阁老塌房的时候,我都要跟着挨骂,被念好长时间的紧箍咒。姚阁老没儿子,没有小阁老,我终于不用挨骂了。”

第181章

“瞧你这点出息!”

沈聿拧着他的耳朵将他扔了出去,从小像个窜天猴一样上天入地,还敢嫌大人啰嗦!

今年会试,沈聿本应担任主考,因侄子侄婿都下场应考,碍于避嫌主动让贤。三个孩子都没能让他失望,殿试过后,顾同高中探花,授七品编修,怀远和陈甍则“一雪前耻”,分别取中二甲第十七名和第二十名,朝考又考上了庶吉士,得以进入翰林院庶常馆学习。

国朝有一不成文的规矩,“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一门三翰林,算上两个女婿就是五个,其中三个三鼎甲,成绩实在斐然,累世显宦的前程就在眼前。

怀远怀铭都有了功名,怀安也身在国子监,沈聿趁机提出,希望皇帝降恩旨,让沈氏一门脱离军籍,皇帝自然没有二话,降旨特许沈家改军户为民户。

一连多日,登门祝贺的宾客络绎不绝,旁敲侧击的询问之下,才知道沈家的子侄辈全都已经婚配,只剩一个年纪尚小的芃姐儿。

芃姐儿是沈阁老的唯一的女儿,唇红齿白鹅蛋脸,一双杏眼又大又圆,灵动的眸子流光飞转。既然哥哥姐姐们都已婚配,很多人便打听起芃姐儿的婚事来。

芃姐儿刚满十二,正是在爹娘身边蹭腻撒娇的时候,沈聿绝口不提她的婚事,对于外人明里暗里的试探,也只当听不出来。

芃姐儿倒没受到什么影响,只是跟娘亲出门时,感觉姨姨婶婶们看自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她回来问哥哥:“她们干嘛总拉着我嘘寒问暖,怪瘆人的。”

怀安煞有介事的说:“她们觉得你模样好看,想沾你的颜值,你可躲着点,别给人沾多了,自己就没有了。”

芃姐儿觉得很有道理,从那日起,沈家大小姐凛若冰霜的名声传遍京城。

沈聿许听澜还叫来儿子侄子们耳提面命,让他们在外谨言慎行,“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越是风光得意之时,越不能忘形。

怀安觉得自己是最不用爹娘担心的,因为哥哥们的优异成绩,他在国子监被同窗师长用异样的审视了半个多月,一点都得意不起来。

大家都很好奇他在这样的家庭里打酱油是什么感受。他能有什么感受?如果差距很小的话,他会觉得有压力,如果差距到了望尘莫及的地步,那就只能喊六六六了。

转眼就到了怀远的亲迎礼,邹家去岁成服,两家十分默契的加速走完了三书六礼,天气尚还很热,但为了避开鬼月,便将婚期定在了六月底。

怀安跟着堂哥去迎亲,长长的队伍绕城一周,舞龙舞狮,吹吹打打,来到邹家门前。

邹家人丁兴旺,新娘的兄长和姐夫们加起来足有十来个,还有一溜儿大大小小用红头绳扎着鬏髻的娃娃,整条街上满满当当都是人。

“好家伙,邹家这是生了一支蹴鞠队啊。”怀安感叹道。

沈家这厢迎亲,都是业务熟练的,陈甍顾同自不必说,早就摩拳擦掌等着对方出题了,怀安财大气粗,先用红包糖果打发了满地的娃娃。

结果对方不搞“文斗”,搞起了“武斗”,只见小厮端来一张扎着红绸子的弓,并几支箭头处包裹着棉花红布的箭。

邹应棠的长孙站出来,对怀远道:“‘射’乃六艺,古人语: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不知新郎官能否弯的开这把长弓,将对面树上的绣球射下来?”

迎亲众人面面相觑,连鼓乐手都停了下来。

射乃六艺不假,可是本朝的读书人大多十数年困于书堂,文气十足,最多是玩玩投壶,对对诗词,让一个翰林老爷弯弓射箭,属实有点刁难人了。

陈甍心思敏感,当即在顾同耳边问:“这邹绍是什么意思?来真的?”

寻常百姓成亲,新郎想进岳家的门,少说也得脱层皮,可邹家这样的高门显宦素来讲究体面,不该这样与亲家为难才是。

顾同低声道:“邹绍曾耻笑考入府学的军籍同窗是沐猴而冠,后来做七品巡按御史的时候,曾要求地方四品武官向他行跪礼。”

“荒唐。”陈甍发出一声轻哼:“是瞧不起二叔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