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不是很有必要吧……”
怀安十足认真的说:“有必要!表哥,你是读书人啊,马甲号很有必要!我记得表婶姓王。就叫王善财,怎么样?”
陈甍:……
荣贺捧场高呼,“怀安你真是太有才华了!王善财,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
王善财…呸,陈甍内心是拒绝的!可他还没张嘴,就被荣贺勾住了脖子,薅着就往外走。
“又……又干什么去?!”陈甍有种被劫上贼船的感觉。
“去城郊,看看有没有不愿回乡的流民,招几个伙计回来。”荣贺道。
怀安又安排长兴:“去街上采购一批被褥、锅碗瓢盆,回家搜罗一批衣裳,不用太好,干干净净就行。”
来到前院,正见郝大爷在院子里晒太阳,春寒料峭,他晒得瑟瑟发抖……
不是他愿意呆在外头,是两个婆子在拾掇他的屋子,不让他进屋。怀安安排他搬到二院厢房里住,一来腾出倒座房给伙计们当宿舍,二来厢房采光好,住得舒服。
先前小厮胆敢碰他的东西,统统被他拿扫帚撵出来,怀安没办法,一大早跟娘亲借了两个粗壮婆子,三两下就把这干巴老头儿从屋里扔了出来,还很好心的扔给他一把破竹椅。
郝大爷一点辙也没有,瞪着两个鼓鼓的眼泡坐在竹椅上生闷气。
怀安一看,这还了得,忙令人从屋里那一床被子盖在老头儿身上,让他暖和的生闷气,可别冻出风寒。
郝大爷俩眼铜铃似的盯着怀安看,忽然打了个饱嗝。
荣贺觉得老头儿怪有趣,上前问候:“郝大爷,您早饭吃好了?”
郝大爷侧侧耳朵:“什么……媳妇儿跟人跑了?”
荣贺:……
“别闹,小孩儿家家的哪来的媳妇?”郝大爷笑道。
“我是问您,是不是早饭吃撑了?”荣贺的声音又高了三分。
“什……什么,媳妇儿要生了?!”郝大爷两眼骨碌碌的在荣贺身上打量,啧啧称奇:“小伙子,人不大,有点东西啊。”
荣贺瞪眼:“我……”
怀安差点就笑疯了,连陈甍都憋的直哆嗦,荣贺撸起袖子龇着牙就要跟老头儿拼命,踢腾着两腿被两个小伙伴儿一左一右架了出去。
“多大点事儿,看急的。”郝大爷笑呵呵在他身后的说:“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
“别拦着我,我要扣他工钱!”荣贺气呼呼的。
“好了好了,别跟老头儿一般计较。”怀安笑道:“咱们这个书坊还指望他的手艺活儿呢,只要他好好活着,怎么都行。”
说罢,将荣贺塞进了马车。
花公公收起杌子,命车夫启程,后头跟着骑马着便装的两个王府侍卫。
云青观外的粥厂,依旧挤满了流民,他们是等待开春返乡的那批,天气再暖和一点就要踏上返乡之路了。
但与平时不同的是,他们今天不是在排队领粥,而是围在云青观的院墙底下,围观一张告示。
人群中有人推出一个少年来:“喜娃子,你识字,你来给大伙儿念念。”
少年黝黑精瘦,浓眉大眼,站到了人群最前面,大声念:
“招工告示,城内书坊拟招力工两人,月钱一两,青壮者优先;印刷工十人,月钱一两五钱,学徒两人,月钱一两,识文断字者优先。一日三餐管饱,安排家眷住宿,有意者请进观内左转至临时报名处报名。”
短暂的安静之后,人群骚乱起来,众人窸窸窣窣的讨论着告示的内容。
“力工我知道,什么叫印刷工?”有人问。
“就是印书的。”有人道。
“书?”人们又是一阵讨论声,这些人中的大多数,一生只见过一本黄历。
“印书也需要专门招工?工钱还这么高?”
“当然了,书可贵着呢。镇上的廖秀才家就有很多书,我爹给他家当长工的时候,光晒书就晒了整整两天。”
“啊?”众人交头接耳:“这么多!”
刚刚将喜娃推出来的老人,趁乱拉着喜娃说:“快,孩子,你识字,快进去问问。”
喜娃道:“可是……我想回家。”
又有一位大叔劝他:“你爹娘都没了,这么远的路,就算能活着回去,以后一个人怎么过啊,你到这家当学徒,管饱管住还有工钱,这是老天爷给你活路呢!”
喜娃被乡亲连推带搡的推了出去,一步三回头的往云青观大门而去。
老人朝他摆手催促:“去,快去!”
院子里搭起一座遮阳棚,已有十几名青壮汉子在力工的招工摊子前排队,花公公带着两个侍卫从中挑选。
另一边桌子后面坐着怀安三人,挑选伙计和学徒,因为要求识字,过了半晌才稀稀拉拉来了五六个人。
荣贺拿出一段文字要他们读,能流利通读者就可以留下来,不要求他们识太多的字,可毕竟要跟书本打交道,睁眼瞎必定是干不来的。
喜娃小心翼翼的走到桌前,尚算流利的读完一段文字。他们村里从前有个在外经商的族亲,捐了学田和村塾供族里的小孩子读书,他有幸读了最长的时间,直到老家闹旱灾,跟着父母外出逃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