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继符心洇之后,非遗昆曲的第七代人,有些传承不能丢,终归是要有人守住。”
半响。
风好像静止了。她站在光线下的眉眼略淡,带着青黛山水一般秀气,透白手指将浸在木盘清水中的青梅,慢慢地递给陪她站在榕树下许久的贺斯梵。
过了十点,深巷的墙壁就会被镀了一层灿烂的金色,走到哪儿都有些晒。
林惊鹊撑着把纸伞,沿着弥漫着烟火气的窄小街道跟贺斯梵并肩走了段路,伞挡在额前,低低浅浅的阴影落在两人身上,快到停驶在巷外的迈巴赫车前,便收了起来。
“小鲤儿喜欢吃的那家糯米糕搬走了,不过老板心善,将独家配方抄写了一份给我。”
女人气息和声线在热浪里都很轻柔。
她将抄写下的纸折好,递过去。
贺斯梵垂目静看了几秒,接过时,抬起的冷硬袖口带着极淡沉香烟味气息。
很快林惊鹊就后退半步,连同她素白的长裙在脚踝旁轻轻晃过。
她屏住呼吸,轻声说:“慢走。”
管家已经提前鞠躬将后座车门打开,等贺斯梵神色淡漠上车,才转头看到林惊鹊,绅士地和善一笑:“林小姐留步。”
林惊鹊礼貌点头,站在日光里,静送着车子消失在前方转弯处。
送走了这位,她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等原路回到院子。
恰好丁扶黎睡意朦胧地从房里出来,殊不知谁来过,贪嘴地从木盘捞起一颗青梅咬下。
结果瞬间酸到了牙根上,龇牙咧嘴地吐舌头。
看到林惊鹊,那杏核儿似的大眼睛亮起,也不浪费硬是将青梅嚼碎了咽下去,吐字含混不清:“师姐,我们这剧院还拆吗?”
林惊鹊将纸扇搁在石凳旁,长裙不小心沾了些蹭到白墙的灰,弯腰拂去时,轻语道:“老城区的拆迁会如期进行,不过贺斯梵答应戏剧院不拆,将来这一片地方会规划成宣传国家非遗的旅游商业街。”
只是未来几年里,难免是会影响到剧院的正常营业。
一瞬恍惚。
她压下思绪,抿唇带着笑意,抬手摸了摸丁扶黎的头发:“接下来,我们需要自谋一条生路。”
……
这次贺斯梵会松口让步,并且以后这里规划成非遗文化旅游的街区资金,有一笔是谢氏投进来的。
林惊鹊心如明镜,这都是贺南枝的功劳。
她在夜里坐在老榕树下,望着飘起的红绸许久。
回过神,几番酝酿着言辞,逐字给贺南枝发了条感谢的短信。
丁扶黎窝在扶手摇椅里继续啃青梅,不太懂:“为什么要这么生疏?”
这话引来了旁边刚出院的祝白梦侧目,抬起没被吊着的另一只手臂吊儿郎当的架他肩上:“傻孩子,你以为贺斯梵真那么好说话啊?但凡我们剧院敢跟小鲤儿牵扯太深,信不信他当晚就坐着那辆价值千万的迈巴赫上门来捶你小脑袋瓜子?”
丁扶黎平时没少跟他抖嘴,但是念及祝白梦这次受伤是为了护剧院不被拆,身为吃货的他,难得有了爱护同门的觉悟,把最后一颗酸溜溜的青梅塞了过去:“知道啦。”
“靠——”
下秒,祝白梦也龇牙咧嘴了起来:“这么酸!”
旁边的嬉闹声,以及厨房屋内柳成竹扬声在问西红柿是凉拌还是清炒,都未影响到林惊鹊。
她握着手机,看到聊天界面回复的消息。
贺南枝不提拆迁那事,仿若从未发生过一般,倒是发了个与橘猫自拍的照片,说在剧组又客串了一个打酱油的角色,导演看她演得好,非得强行加几集的戏,不让杀青下线。
又跟念念碎似的,提起试镜成功了某个大导演的电影,等拿到片酬,想捐给剧院。
林惊鹊婉拒了这份片酬,只是叮嘱让她拍戏时别受伤。
聊天界面停了好几分钟。
直到贺南枝发来语音,声音又软又倦的,像是应该是刚结束工作:“贺斯梵没欺负人吧?”
“没有。”林惊鹊指尖摁在屏幕上方,也给她回。
贺南枝又说:“师姐,我们是一国的,你千万别贺斯梵蛊惑,什么事都瞒着我。”
林惊鹊没有再回,慢慢将手机放下。
不远处,丁扶黎困惑地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我吃了八颗青梅……祝白梦吃了一颗,我明明记得师姐买的是十颗啊。”
五星级酒店的套房内。
贺南枝近日来心情都不错的缘故,便格外安安分分地服从谭颂的公主安排,让去横店客串一下就去,拍个杂志什么的,包括连续跑了几家试镜,都毫无怨言。
此刻,她睡到午后醒来,正裹着白色浴袍窝在沙发上,指尖划着平板看工作日程。
谭颂将从干洗店收回的晚礼服小心翼翼放旁边,走过去日常一问:“跟谢总培养感情了吗?”
贺南枝抬了抬卷翘的睫毛望过去,不加掩饰地攻击:“颂狗狗,你是认他做没有血缘关系的爹了吗?”
谭颂最近就跟失了智似的,隔三差五闲下来就吹谢忱岸的彩虹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