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傀儡总比当孤魂野鬼好。</p>

再者，只要大义名分定下，待什翼犍长成，获得越来越多的部落大人们效忠，未必就需要继续当傀儡了。</p>

一切都还没到最坏的那一步，一切都还有机会。</p>

收回思绪的王氏轻轻叹了口气，下意识往院门外瞟去。一开始还没什么，但渐渐地，她的眼神凝了起来。</p>

对面那帮髡发骑士是哪来的？</p>

王氏悄悄前行几步，自门后望去，那不是贺兰蔼头的从侄奴根么？以前经常出现在盛乐，帮贺兰部打点诸事。</p>

甚至于，奴根还给自己送过礼，请她在郁律耳旁吹吹风，帮他们解决诺真水汊（腾格淖尔湖）归属的问题。</p>

他来做什么？</p>

王氏不敢往下想了，其实答案很明显了不是么？</p>

广宁王氏丢了二郡大半土地，而贺兰蔼头却进了盛乐，声势极盛。如果梁王要选一家帮的话，真的会倾向什翼犍么？</p>

王氏慢慢捂住脸。</p>

什翼犍没什么本钱，她也没本钱了。</p>

或许，什翼犍以及广宁王氏的结局，已经注定了。</p>

******</p>

两路使团走走停停，几乎前后脚抵达了平阳，时已近年底。</p>

平阳北边到处是平整的农田，里面长满了郁郁葱葱的麦苗。</p>

一些雄壮的武人呼朋唤友，哈哈大笑着策马而过，自山中返回，马鞍下还挂着不少猎物。</p>

汾水河面上，有胆大的孩童在冰面上嬉闹着，快活无比。</p>

大夏门外，载满冬菜的牛车几乎充塞了城门洞。</p>

到处都是悠闲等待过年的百姓。</p>

到处都是浓郁的节日氛围。</p>

到处充斥着富饶的气息。</p>

等待许久之后，王氏所乘的马车终于进了城。</p>

车帘紧闭着，什翼犍在怀中哭闹不休，王氏手忙脚乱地安抚着，也不知道行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p>

接着便是无尽的交涉甚至吵闹。</p>

王氏默默听着，似乎梁国鸿胪寺的客馆已经住满了人，城内外的驿站也挤满了前来参加正旦朝贺礼的外地官员。</p>

交涉没有结果。</p>

没过多久，马车又启动了。</p>

一位鸿胪寺官员在前头带路，七拐八绕之下，将他们带到了一处还算清幽的府邸内。</p>

随行而来的护兵被带到了城外安置，只有几名侍女被允许留下。</p>

马车停下之后，家令王昌在外头禀道：“太夫人，接下来旬日，只能住在这座府邸内了。”</p>

“此为何地？”王氏抱着孩子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看，问道。</p>

“此为晋国大将军幕府监军程遐府邸。”王昌回道：“程监军去徐州公干了，年后才能回来，府中只有程氏女眷，较为方便。”</p>

“嗯。”王氏点了点头，道：“准备一份礼物，叨扰程家了。”</p>

“以何为礼？”</p>

“捡一些稀罕的貂皮、狐皮吧。”</p>

“遵命。”</p>

举步进入程府后，王氏忽然问道：“梁王会不会提前召见？”</p>

王昌沉吟了一下，看了看那位正在和程家主母说话的鸿胪寺官员，低声道：“方才我找那位客馆令打听了，梁王以前来过程府，可能会亲来此地。”</p>

“梁王来程府做什么？”王氏好奇道。</p>

王昌摇了摇头，道：“这却不知了。”</p>

想了想后，又道：“听闻程遐是石勒降官，为人谄媚、巴结，十分不要脸，在邺城、汴梁、平阳的风评都不好。程遐之妹乃石勒侍妾，这些年一直独居在家，也不知为何。”</p>

王氏闻言脸上一红。</p>

王昌这话说得十分露骨了，就差指着程遐说他卖妹求荣。</p>

“先去看看住处吧。”王氏说道。</p>

“好。”王昌应了一声，然后快走几步，追上了鸿胪寺客馆令。</p>

什翼犍在王氏怀里扑腾了一下。</p>

王氏会意，将他放了下来。</p>

小儿瞪着大大的眼睛，也不哭闹了，就目不转睛地看着院内的树木、屋舍，仿佛中原风物特别吸引他一般。</p>

看他那样子，王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突然变得很低落。</p>

什翼犍啊什翼犍，你若运道不好，怕是要长居此地了。</p>

(本章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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