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浑身是死寂的静。
[所以你就预谋着杀了他?]
[嗯。他喝酒就打我,还打小小。小小上次骨折住院,差一点断的肋骨就捅到心脏,医生说,差点死掉。]
[我就一个娃了,不能再被他打死!]
女警官做着笔录,抬起头想说什么,女人又复述道[我报警了,警察口头教训,推到社区调解监督,变成家事!]
[女娃没了,男娃…不能再没了。]
[娃很乖,是我命不好,不该把娃带到这个破烂窝,还有一个杀人爹,现在又有一个杀人妈。]
“为什么不起诉?去法院离婚起诉?”
[起过,被打更狠了!离婚冷静期!他说我敢离婚,他就攮死娃!反正警察也只会当做家事和意外处理!]
审讯室有些安静,他们这批警察里有新人有老人,包括曾经劝和不劝离的老人。
老警官没说话,默默的走了出去,点了根烟。
他记得那个男人,保证过不再犯。记得那个男人对他谄媚的笑,说喝醉了真不是故意的。记得那个男人说,他怎么可能对自己娃下手,就是娃皮,不小心出的事。
他记得男人抱着他媳妇给他道歉说“麻烦了!给您添麻烦了,我保证以后好好疼媳妇,绝对不再动手。”
几个刚毕业的新警察看着,看着老警察抽烟,看着女人的眼里无半点生的希望,看着她坦诚的全盘托出,早已心如死灰。
“后悔吗?王春梅,你杀了他,你的孩子没了父亲也就算了,你还要坐牢。”
女人摇摇头,依旧漠无表情,[不后悔,他该死!]
她蜡黄的脸,眼圈重重的,唇上血色像是产后气虚且又忙碌未能好好修养才导致。
她说,[如果我能早点杀了他,女儿就不会死了。]
[我没本事,别人家女娃也都可以去上学,我女娃跟我在家操持家务,洗衣做饭,买菜打扫。]
[如果他死的早,我还能省吃俭用供娃上学,也许,她也可以像别的女娃一样!]
…
她碎碎念,想到女娃好像有说不完的话,她声音小小的,做笔录的人勉强听清,却没有什么能记下的有用的东西,又不忍打断,只能听着。
她没有钱,请不起律师,她判了十三年。
小小看着妈妈离开,只是再没等到他妈妈回来。
有一天午后,小小坐在门前发呆,他的衣服脏脏的,脸上还算干净,只是沾了灶灰,头发上还沾着硬了得白面。
“你是那娃的朋友?那你知不知道那娃的妈妈是杀人犯,他妈妈还是在牢里死嘞!”
“这户人家不干净,你好人家女娃娃就别…”跟他玩。
老太话没说完,女娃就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淡淡的,“噢!我妈妈也是杀人犯!老太婆,你嘴这么碎,会不会被杀人犯的后代盯上!”
老太淬了一口嫌弃又心底忐忑的走远了,小丫头片子真邪性。
女娃笑笑,剥了一根棒棒糖走进他,递给他,“弟弟,我替妈妈,接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