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若想要凭空变出来人,那确实是强诸卿之所难了……”</p>
在赵泗不讲道理的认为群臣提出的政策见效太慢而忽略了人口增长需要时间的客观事实以后,李斯接到赵泗的目光示意,站出来为群臣说了一句公道话。</p>
被赵泗为难地满朝公卿瞬间将感激地目光投向李斯,并且立刻顺着李斯的话语继续说下去。</p>
有人承担压力了嘛……</p>
只不过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李斯就来了一个大喘气。</p>
“不过……”</p>
刚刚准备开口的朝臣准备脱口而出的话为之一窒,目光落在李斯身上。</p>
李相说话又大喘气了是吧……</p>
赵泗期许乃至于夹杂着鼓励的目光落在李斯身上。</p>
李斯撇了撇带着困惑的文武百官,心知总归绕不过这一关,沉吟了一声继续开口。</p>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再扭扭捏捏又有甚么意义?</p>
他都已经成为了关内旧吏的背叛者了,甚至被人发粪图强了……</p>
现在的李斯其实已经没有什么退路可言了,如果赵泗不支持李斯,李斯这丞相之位已经坐不稳了,他失去了自己的基本层。</p>
众所周知,对于李斯而言,失去权利,其实和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p>
所以李斯剩下的选择着实不多,眼下也唯有闭着眼睛一条路走到黑了。</p>
“一时半会确实凭空生不出来那么多人,就算生出来了一时半会也派不上用场,但并不代表就弄不出来更多人户了。”李斯笑着开口。</p>
李斯话音落下,满朝公卿的面色开始变得精彩起来。</p>
有人惊疑不定,有人面带疑惑,还有人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复杂的目光大部分落在了李斯身上,也有一小部分落在了赵泗身上。</p>
大多数朝臣在想李相是不是又要有什么大动作。</p>
而一小部分的聪明人已经猜到,李斯恐怕已经和这位太孙殿下提前达成了一致。</p>
不过,有始皇帝珠玉在前,所以这种局面对满朝公卿而言,还是颇能适应的。</p>
开个朝会就是为了通知一下嘛……</p>
懂得都懂。</p>
“李相不妨明言……”赵泗恍若不知,和李斯一唱一和演着双簧。</p>
“人虽然是变不出来的,但是人户是可以变出来的。”李斯笑了一下。</p>
“殿下或许有所不知,眼下四百余万户人,并不是说我秦国只有这四百余万户。”李斯开口说道。</p>
“李相的意思是登记在册缴纳赋税的只有这四百余万户对吧?”赵泗开口说道。</p>
“此诚乃臣所欲言也,实际上这四百余万户,并不包括隶臣妾,也不包括豪门家仆奴隶,更遑论盗匪不服王化之人,亦有山野之中,不纳赋税之辈。”李斯开口说道。</p>
李斯话音落下,敏感的人已经开始以目光来对李斯发起进攻了。</p>
都是千年老狐狸……政治敏感性自然无需多说,这种场面下只需要说几个关键词,大部分人都能猜出来后面的话了。</p>
更何况……赵泗和始皇帝一脉相承的敷衍,可以说是钩咸铒直。</p>
人家就没装,前脚嫌弃鼓励生育速度太慢,想要见效快的法子,后脚李斯就提出大秦其实有很多人不再大秦的户籍统计范围之内。</p>
俩人跟唱双簧似的,一问一答。</p>
面子工作都懒得做了……</p>
果然,不出预料,赵泗略显夸张的仰头开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竟然还有这么多人生活在大秦的土地之上却不再户籍的统计范围之内?”</p>
“不再户籍之内,那相应的,大秦就无法对他们发动徭役,更不能从他们身上收取赋税,也不能从其中抽调兵丁,现在正是缺人的时候……”赵泗眉头紧皱。</p>
“可是他们大部分人是没有自己的田地的,若不然何至于沦为奴隶山野之民?”有臣子插嘴,李斯瞪了对方一眼。</p>
哦,是芫恭,不对,这货怎么也在?</p>
“今时不同往日了嘛,现在秦国土地辽阔,缺的是人手开垦田地,粮食产量也算得上丰盈,现在孤担心的不是没有地分,而是没有人来种。”赵泗笑着开口。</p>
随着粮食产量的提高,大秦确确实实也有凡尔赛的资本了。</p>
在这個耕种技术和耕种器械都不怎么先进的时代,土地的利用率是极其有限的。</p>
而现下不一样,赋税降低了,粮食产量提高了,相应的有很多不那么肥沃的土地也有了开垦的价值。</p>
其实说白了就是劳动付出以及回报不对等问题。</p>
以前赋税高,还要产量要求,技术水平又不够,不是良田种了又增加劳动负担,还影响产量考核,最后得到的还不够一家人活。</p>
所以豪族畜田成风,而自耕农,日子过得一直都不是很好。</p>
秦朝时期的自耕农相对来说是比较悲惨的,频繁的徭役,高昂的赋税,可以说每一个自耕农都徘徊在破产的边缘。</p>
但是破产了也没关系,因为国家会接手他们的财产土地,把他们变成隶臣妾……</p>
没破产前国家拿五成赋税,破产以后国家拿十成,一来一回还变多了……</p>
自耕农变农牧嘛,除了口粮一切所得皆是朝廷财产,这并不稀奇。</p>
其实从仅从短期的经济收益来看,官奴隶时代进化到自耕农为主的时代还真不怎么赚。</p>
但很显然,自耕农的劳动开发积极性很显然比官私奴隶盛行的时代要强得多。</p>
如果立足于社会经济开发的话,总体体量毋庸置疑是呈向上发展的。</p>
其次,大秦也需要摆脱对豪族,勋贵,学阀的依赖,而毋庸置疑,自耕农群体数量庞大,需求不高,同时不是活不下去也不会造反……</p>
论稳定性,远比其他群体要强的多。</p>
一个迁王陵令都能让天下大乱一年之久……放到自耕农群体呢?</p>
迁移到咸阳那不妥妥福报?</p>
就是拿着上百万人直接丢到岭南,只要能活得下去,最多也就抱怨两句,闹不出来什么大乱子。</p>
虽然这么说很不合适,但是事实上底层人真的是需求最少也最听话的一个群体,将社会资源尽量多的分配给他们几乎是后世王朝的共识。</p>
而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当社会资源更多的集中在底层人手中的时候,盛世就会到来。</p>
但很显然,这个世界是一个比烂的世界,通常来说大部分君王意识不到,只会认为能握在自己手里的钱才是自己的,而底层人的软弱在大多数时候会成为他们变本加厉的理由。</p>
因为他们相比较于世家豪族更不容易闹出来动静,所以苦一苦百姓的事情也就因此变得常见了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