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p>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的落在空旷的阶梯和地面之上。</p>
<div class="contentadv"> 百官三两成群各自议论着离去。</p>
出了皇宫，甚至还有官员看着雪景久久不愿离去。</p>
冯去疾却无心欣赏今年的第一场雪，催促着自己的家臣快马加鞭，赶往王绾的居住之所。</p>
待冯去疾驶到的时候，雪已经下了厚厚一层，脚步踩踏其上，压出来一个又一个脚印，又转瞬之间被飞雪掩盖，复又恢复平整。</p>
“先生请饮热汤，主人稍后就到。”</p>
迎客的房间之内，冯去疾搓了搓手，接过使女送来的热汤，吹了口气饮了一口。</p>
刚喝了几口热汤，寒意稍去以后，王绾已被使女引着过来。</p>
“朝会发生了何等大事？竟然让冯大夫一刻不曾停留，直入我家？”王绾自顾自的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热汤。</p>
“说来话长……”冯去疾叹了一口气将朝堂之事尽数讲给王绾去听。</p>
言毕之后，二者皆定坐在原地，王绾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独自念叨着始皇帝那句话。</p>
“泗乃长孙……朕甚爱之。”</p>
“陛下这般，着实是少见了……”良久，王绾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开口。</p>
“上一次陛下如此以感情用事，恐怕要追溯到荆轲行刺之时了……”冯去疾皱了皱眉毛开口。</p>
始皇帝上一次这么直观的表达自己的情绪，是因为荆轲刺秦。</p>
始皇帝因此而震怒，欲杀太子丹而后快。</p>
距今也有十几年的光景了……</p>
打始皇帝一统天下以后，就很少如此直观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了。</p>
“所以恐怕我们都猜错了……以陛下对小公子的宠爱……恐怕我们应该庆幸小公子是长公子所出，否则，储君难定也！”王绾眉头紧皱。</p>
“可是长公子几次欲让小公子入府，都被陛下回绝，甚至于父子常常不能同处一室，由此可见，陛下爱小公子，而非爱长公子，甚至不惜让父子不能亲近，倒是有些夺情了……”冯去疾也皱着眉头开口。</p>
赵泗和扶苏的感情基础……</p>
好吧，压根没问感情基础。</p>
而且根据冯去疾的了解，始皇帝回绝了好几次扶苏的请求，以至于赵泗身世大白以后，扶苏甚至不能给赵泗接风洗尘，如此夺情，其目的无非是不让赵泗亲近扶苏……</p>
至于为何不让赵泗亲近扶苏，冯去疾用脚想都能够想明白。</p>
始皇帝，不怎么喜欢扶苏！</p>
“陛下倘若无立储之意，不会把长公子从陇西召回，我等上书言及立储，陛下也不会仅仅是留中不发，如今看来，陛下或许想立储，只是所谓立储，在陛下看来，不过是让小公子能够顺理成章继位。”冯去疾扣动案几，脸上带着沉吟。</p>
“陛下言至于此，也只能顺着陛下的意思了，一切以立储为重……接下来上奏议事，以小公子为重……”王绾开口说道。</p>
都是老狐狸，到这个份上怎么能不明白为什么扶苏立储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来？</p>
说白了就是上奏的格式不对。</p>
以前上奏的格式是从国家需要一个储君安定人心，长公子德才兼备可以服众的角度出发，以长公子为主。</p>
可是真正让始皇帝决心立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赵泗。</p>
那就顺着始皇帝的意思来呗。</p>
连着赵泗一块夸呗……</p>
无非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反正到了现在王绾和冯去疾也都可以肯定，这储君之位是长公子的了，跑是跑不掉的。</p>
那接下来无非就是一步一步的试探。</p>
出发点找对了，事情就好办了。</p>
“可是陛下一直不愿意让父子亲近，甚至夺情至此……小公子又居于宫中……”冯去疾皱了皱眉头。</p>
“三代人的事情太远，陛下想得，我们想不得，且先定下储君，再且行且看吧……”王绾撇了一眼冯去疾。</p>
想的还挺多……</p>
无非就是父子不亲近，可能就会生出来间隙，难以管教……</p>
而相对应的他们这群扶苏党也就不能顺理成章的依附于赵泗。</p>
以始皇帝对赵泗的亲近，再加上赵泗已经封王，日后就算扶苏登基，他们也不好改立人选，故而生出来了犹豫的心思。</p>
但那都是多久远以后的事情了？</p>
有那个心思不如先想想让扶苏成为太子再说。</p>
“唉，陛下夺情至此，我也是担心父不知子，子不知父，恐生祸患啊。”冯去疾叹了一声。</p>
王绾没有说话，只是饮了一口热汤，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大雪。</p>
他的身体，快撑不住了，想不了那么远了。</p>
而另一边……</p>
皇宫之中，始皇帝靠着躺椅正在泡脚，而赵泗则就着大雪正在看书。</p>
《为吏之道》</p>
说是书也可以，说是公文也可以，是赵泗在始皇帝积累的档案里面找到的宝藏。</p>
字数不是特别多，主要的内容是对吏的品行提出要求，并加以训诫的一篇文章，文中对“吏”的要求，大致可以分为品行、才干和政治态度三个方面。</p>
品行方面要求“必精絜正直”“慎谨坚固”“怒能喜，乐能哀，智能愚，壮能衰，勇能屈，刚能柔，仁能忍，强梁不得”，合于时人对“君子”人格的理解。</p>
才干方面的要求与吏的职责息息相关，如“审当赏罚”“审知民能，善度民力，劳以率之，正以矫之。”</p>
政治态度的要求大致可归纳为尊上、守法和无私三方面。尊上，如“忠信敬上”“安家室忘官府”。守法强调避免“五失”之“受令不偻”和“缓令急征”“审悉毋私”</p>
这是难得让赵泗眼前一亮的文章。</p>
因为此篇文章所定下来的训诫，一别法家的传统印象，而并不拘泥于法家的刻板思想，在赵泗看来，这完全可以充当这个时代官吏的行为守则，以推广于天下。</p>
当然，赵泗现在读的书比较多了，既然今天才看到……</p>
那就说明，这篇文章，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流传于天下。</p>
也并没有作为秦吏的行为准则以推广天下。</p>
赵泗重点看了一眼后面的署名。</p>
“南郡守腾……”</p>
“世非无能人，是明珠蒙尘也！”赵泗缓缓合上了手上的奏书，脸上露出了笑容。</p>
人才！能写出来这篇文章的，一定是个人才！</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