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宝力忧心忡忡，总觉得黑暗中潜伏着不怀好意的人，正窥视着庄雪霞。</p>
“她一个女孩子，总要更加小心点。”庄宝力又道。</p>
“你当我不担心吗？但你也得讲究和她沟通的方法。这段时间好不容易好一些了，别又跟之前一样，闹得太僵了。”罗兰君说道。</p>
“又不是我在跟她闹，是她无理取闹。”</p>
“那你是大人，你是爸爸，总得包容一点。”</p>
“原则性问题怎么能包容？”</p>
“这是什么原则性问题？现在不是没什么吗？我之后再问问她。待会儿，我跟慧慧的妈妈打听打听。”</p>
庄雪霞不跟他们说的事情，肯定会跟夏梦慧说。</p>
“慧慧都会跟她妈妈说？”庄宝力不禁羡慕起夏梦慧的乖巧了。</p>
罗兰君偷眼看了看厕所，小声道：“不会。但她微信账号登在她家的平板上，她妈妈能看到。”</p>
庄宝力睁大了眼睛，却不是因此鄙视夏梦慧的妈妈，而是有些羡慕。</p>
他和罗兰君以前年年给夏梦慧整理房间，把她一些用完的作业本、上学期的教科书、不再看的课外书、批改过的考卷都整理好。这过程中就会翻一翻她写的东西。</p>
小学时还好说。她学期结束，书包一丢，暑假作业都挤到快开学了才补。一学期下来，书桌、书柜的缝隙都给塞满了，到了新学期，又急急忙忙找空处堆。这时候，庄宝力和罗兰君的帮忙，她求之不得。</p>
进了初中后，却不这样了。</p>
庄雪霞恨不得自己的卧室有个结界，除了她自己，谁都不能进来，东西就更不让碰了。帮她拖个地、换个床单被罩，她都会疑神疑鬼，也不知道在房间里藏了什么秘密。</p>
事实上，庄雪霞既不写日记，也没藏小金库，就连不及格的考试卷子都能坦荡荡地拿出来叫罗兰君签名——倒是不敢让庄宝力签，怕被训斥、被唠叨。</p>
至于她的手机、平板，则全上了锁，密码更是瞒得死死的。</p>
庄雪霞莫名开启的严防死守，也让庄宝力跟着疑神疑鬼起来，却是怎么都找不到缘由，只能归咎于孩子大了，青春期叛逆。</p>
“这还真是方便。”庄宝力感慨道。</p>
“你可别说漏了嘴。”罗兰君笑着提醒道。</p>
庄宝力点头。</p>
两人说完了这些，看了眼时间，催促起了躲在厕所里的庄雪霞。</p>
庄雪霞磨磨蹭蹭，又挨了好些时间，假装来不及在家吃早饭，拿了几块面包就风一般地跑出了家门，关门的同时，也将庄宝力和罗兰君的叫声关在了身后。</p>
她都没等电梯，直接冲进了楼梯间，仿佛身后有恶鬼追着，一路旋风似的下了楼。出了居民楼，她才放慢了脚步，转头看看自家所在的楼层。</p>
她忽然打了个激灵。</p>
风吹过，她抹了抹额头、脖子上的细汗，又小心翼翼地瞧了眼自家的窗户。</p>
那里是家里的厨房。窗台上挂着装生姜大蒜的网袋。</p>
窗内没有人影。</p>
庄宝力和罗兰君应该正在吃早饭。</p>
她的视线一寸寸移动，来到了属于楼道的那扇窗户。</p>
她能透过窗户看到电梯门的一角，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块金属面板上的阴影。</p>
那是什么？</p>
庄雪霞瞪大眼睛，后退了一步。</p>
“哎哟，霞霞，你堵着门看什么呢？”身后亲切的叫声让庄雪霞再次打了个激灵。</p>
她回头一看，见是隔壁邻居的老大娘，忙让开道。</p>
“要上学去了吧？来不及吃早饭了呀？”老大娘关心道。</p>
庄雪霞胡乱点头，急忙就往小区外走。</p>
身后是楼道门开启又关闭的声音。</p>
这样走了几步，庄雪霞又回头看了一眼。</p>
这个位置，她看到的电梯门更多了。</p>
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她先前看到的阴影不见了。</p>
庄雪霞的视线一路往下落。</p>
隔着楼道的玻璃门，她看到了正站在电梯前等待的大娘。</p>
电梯门打开了。</p>
庄雪霞如同受惊的兔子，刻意地调转视线，继续往小区外跑。</p>
她跑得气喘吁吁，却也因祸得福，赶上了刚靠站的公交车。</p>
直到上了公交车，她才有功夫歇息。</p>
手中的面包已经被她捏扁。她有些嫌弃，但还是三两口塞进了嘴中，狼吞虎咽地将面包给吃掉了。</p>
抬起头，她就看到了公交车旁的出租车。</p>
庄雪霞吓了一跳，定睛看去，发现是一辆没有载乘客的空车。</p>
庄雪霞盯着那司机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出租车开到公交车前头，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p>
公交车到了站，庄雪霞蹦跳着下车，快走两步。</p>
“霞霞！”夏梦慧在路口冲她招手，抱怨道，“你睡过头了啊？”</p>
庄雪霞喘着粗气，“才没呢。我昨天晚上又做噩梦了。”</p>
夏梦慧惊讶又担忧，“那你没事吧？”</p>
这么问着，她还是拽住了庄雪霞，加快脚步往学校走去。</p>
“嗯，没事！”庄雪霞翘起下巴，“我在梦里躲过了哦！像小明说的那样，努力去想，然后身体就动了，就躲过去了！”</p>
夏梦慧听到这话，脚步都放慢了，“真的？！”</p>
“不过就躲过了一下，后面还是被吓醒了。”庄雪霞想了想，纠正道，“不对，是两下。”</p>
男人挥刀一下，公交车正好停在她面前是第二下。</p>
“我梦到我爸爸出事了，才吓醒的。”庄雪霞补充道。</p>
“哦，那你现在变厉害了？应该不用再怕了吧？”夏梦慧问道。</p>
庄雪霞没有回答。</p>
“还有你说那个‘怪谈异闻’要给你寄护身符。今天能到吗？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我昨天在B站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流麻，做的是财神爷的，超搞笑。但也很好看。我看那个up主还开团了，还说要做其他神仙的流麻。下面有评论说，请神仙不能这么请，这样做没用。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夏梦慧滔滔不绝，到了校门口，才暂时闭嘴，等走过那两排值日的学生和老师，就又开了口。</p>
她半天没听到回答，奇怪地问道：“霞霞，你在听吗？”</p>
庄雪霞“啊”了一声，眼神闪烁，忽然道：“对了，我早上听我妈妈讲了你妈妈偷看你微信的事情。”</p>
夏梦慧的神情立刻变得厌烦起来，没了刚才的劲头，转瞬又得意道：“那说明她还没发现我新注册了一个微信。”</p>
“嗯。看样子是没暴露。”庄雪霞赞同道。</p>
她话音落下，两人已经到了教室。</p>
庄雪霞脚步一顿。</p>
她回头看了看。</p>
走廊里是赶着进教室的学生们，看着都脸熟，有的她能叫出名字，还知道班级，有的则只是眼熟。</p>
亦如平日里的每个早晨，没有任何异常。</p>
是她想多了吧。</p>
庄雪霞这么想着，进了教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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