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还在里面……”</p>

这是韩鸿的声音。</p>

“你没看到窦师父的死相吗？”</p>

这是孟思南的声音。</p>

周平的肩头一沉。</p>

他没来得及转头，就听到了耳边的低笑。</p>

“他们抛弃你了……嘻嘻……”</p>

“嘻嘻……”</p>

“哈哈……”</p>

周平转头，看到肩上趴着一只残破的娃娃，正是刚才被他踩碎的那一只。</p>

他将娃娃从肩膀上撕扯下来，扔在地上。</p>

壁龛中的娃娃都笑得浑身颤抖，恶意满满地看着他。</p>

周平倒退着，摸到了门板。</p>

门这一面并没有把手。</p>

周平用力推，门板只是震了震。</p>

门后又传来声音。</p>

“不能开门！”</p>

韩鸿的声音又快又急。</p>

他像是脱口而出，说出后，又自觉失言，马上闭嘴。</p>

门后安静了。</p>

那些娃娃扒拉着壁龛边缘，圆溜溜的假眼珠中好像闪烁着嘲讽的光。</p>

周平沉着脸，再次尝试，还是无法将门打开。</p>

冲过去吗？</p>

周平看向走廊另一头。</p>

不过是两三米的距离，却是有十几只娃娃守着。</p>

走廊尽头的门也未必能顺利打开。</p>

周平陷入了一种两难。</p>

地上残破的娃娃又抬起了头，孜孜不倦地说道：“你已经被抛弃了……你被抛弃了……你的朋友抛弃你了……”</p>

周平皱眉。</p>

他的后颈被一双小手抱住，还有小手勾住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指。</p>

背后的门板中冒出了娃娃的身体。</p>

“做我们的朋友吧。不要理睬他们了。和我们做朋友吧。我们不会抛弃你的。和我们一起吧……”</p>

那些娃娃异口同声地说着。</p>

壁龛中的娃娃落到地上。</p>

壁龛中有更多的娃娃涌出来。</p>

它们聚集在了周平身边。</p>

周平用力闭住眼睛。</p>

这不是真实的！</p>

他不了解孟思南，但他知道韩鸿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p>

如果孟思南选择放弃他，韩鸿绝对会一拳头挥过去，独自跑来救他！</p>

韩鸿和孟思南的对话是假的，那么，眼前的娃娃也未必是真的。</p>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种联想，也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想法。</p>

如果一切都是噩梦，一切都是假的……</p>

如果他还躺在家里柔软舒适的床上……</p>

周平没有办法阻隔那些娃娃的声音。</p>

他还听到门板后又响起了对话声。</p>

“他……他死了吧？”</p>

“再等等吧。等他死了，我们可以开门看看……”</p>

周平恍惚间，想起了自己在酒店房间内看到的那双腿。</p>

周平的思路有些混乱。</p>

他极力想要证明眼前发生的事情是虚假的，可有些事情不容他否认。他欺骗不了自己。</p>

韩鸿和孟思南的对话可能是假的。</p>

娃娃则未必。</p>

窦师父也的确被人杀死了。</p>

不，窦师父真的被人杀死了吗？</p>

那个人真的是窦师父吗？</p>

他们几个都没见过窦师父的真容……</p>

周平感到口袋里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他被烫得猛地睁开眼睛。</p>

走廊里的娃娃消失了。</p>

周平低下头，只看到一只残破的娃娃趴在地上，瞪着眼睛，怨恨地看着他。</p>

“嘻嘻，白痴。”</p>

说话声不知道从哪儿传来。</p>

嘲讽的笑声此起彼伏。</p>

那残破的娃娃愤怒地低吼一声。</p>

声音未落，它原本就碎了的身体忽的变成了粉末，只留下它之前穿在身上的小衣服铺在地上。</p>

笑声戛然而止。</p>

走廊中的壁龛都消失不见了。</p>

走廊又成了那种扭曲的模样。</p>

“这，怎么回事？”</p>

周平回过头，就见韩鸿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娃娃。</p>

韩鸿和孟思南都在。</p>

韩鸿还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p>

孟思南眉头紧锁，视线落在周平身上。</p>

“你看到幻觉了？”孟思南问道，语气笃定。</p>

周平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变成灰烬的锦囊。</p>

他想说什么，可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酒店中的那一幕。</p>

什么是幻觉，什么又是真实呢？</p>

他给黎云拨打的那通电话，是真实的吗？</p>

周平这样想着，下意识想要摸手机。</p>

他陡然一惊。</p>

他身上，并无手机。</p>

周平身上冷汗涔涔。</p>

“应该，没事了吧？”韩鸿问道，抬脚踢了踢地上残留的娃娃衣服。</p>

“我的手机……”周平开口，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p>

韩鸿疑惑地看向周平。</p>

“我手机，被我扔在床上。我从一开始，身上就没有手机。”周平说道。</p>

韩鸿张大了嘴巴。</p>

孟思南垂下眼。</p>

窦师父还是有些本事的。</p>

至少，他的咒文能破除幻觉。</p>

周平仔细回忆了一番，又推着韩鸿和孟思南，要回到刚才的房间，“窦师父，可能也不是窦师父！可能没死！”</p>

“不，他肯定是死了。这些也是真的。”孟思南抬手，摆了摆手中的刀。</p>

周平动作顿住。</p>

“你能分辨出来，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幻觉？”周平问道。</p>

“不能全部分辨出来。我能大致感觉到……”孟思南沉吟着，环视四周，“除了店老板外，还有其他的东西。他们之间，可能有分歧。”</p>

周平刚才踩碎的娃娃就是一个冒冒失失来袭击他们的鬼。</p>

杀死窦师父是有意为之，袭击他们，却是这鬼擅作主张。</p>

孟思南猜他们是落入了鬼怪的巢穴。</p>

巢穴有着名义上的主人，但那个主人，也就是店老板，恐怕无法控制住手下这些鬼怪。</p>

孟思南垂下眼，看了眼地上的小衣服。</p>

“我们赶紧走吧。离开这里。”孟思南抬眼，下了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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