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吃了几年,身子越发虚空,这日早晨刚起床吃了一杯枸杞茶,忽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便再未醒来。
丫头婆子们吓了一跳,忙报与苏姨娘。苏姨娘听下人来报说黄姨娘倒地没了气息,先吓了一跳,一边令人快请郎中来瞧,一边又忙带人过灵台阁来查看详情。
自端木华去往善城赴任后,家中只有苏姨娘和黄姨娘两位主子,平日里她们两个倒也相安无事,因都是姨娘,都有份例,虽是苏姨娘管家,但她素习是个和善的,并不为难人,月例不错一日,吃喝拉撒也都不大管,只要不越例,黄姨娘想怎么着都成,因此黄姨娘也没受什么委屈。
苏姨娘领着几个下人到了黄姨娘住的灵台阁,看人已扶在炕上却没有呼吸,整个人看上去干瘦如柴,面色蜡黃,发如枯草,指甲凹陷。
因黄姨娘忽然倒地不知为何故,因此苏姨娘命人将跟着黄姨娘的几个下人全都锁在灵台阁堂屋中待事情查明再做道理。
苏姨娘看黄姨娘真的已经没了呼吸,看上去像是已经不中用了,便又令人去请端木祥夫妇和夏氏并族中红白事的老费头来。
正在忙乱间,请来的郎中已到了,那郎中一听人已死,便不愿再看,苏姨娘许以铜钱方勉强将黄姨娘面上看了看。
那郎中便又问了问饮食,一听一日三顿汤药,便拿过药渣滓来看了看说道:“这药中就有枸杞子这味药,平日吃的茶中又放了不少枸杞,枸杞子虽有滋阴之功效,但多食则伤肝。肝可造血,损肝则血亏,无血何以活命。这是补过头了。”
众人听了便将黄姨娘贴身丫头惜言从堂屋叫来问话。惜言看黄姨娘已死,便哭道:“姨娘吃枸杞子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怎么以前吃了都好好的,偏今天吃了就死了,定是有人下毒,应该报官让官府来查个明白。”
那郎中听了摇头道:“一听就是个糊涂人,一个人吃十个馒头才饱,难道与前九个不相干,只有第十个馒头才能吃饱吗这分明就是日积月累体内积攒太多的毒素,今日碰巧发作了,也不是碰巧,而是到了发作的时候了,我这样说你可听明白了。”
那惜言听了方抽抽嗒嗒只管哭再不说话了。
一时仵作也来验了尸体,并无他杀或自杀的痕迹,听郎中说了病因,也点头道:“这话很是,便下了因病而亡的结论自去不提。”
苏姨娘一听黄姨娘之死是因常年吃枸杞过量导致,与家中下人并无关系,便令人放了那几个近身服侍的下人,又命人往黄家送信,又赶紧着人去给善城端木华与墨子桐报信。
此时端木华兄弟三人只有端木祥在京城,因此找人搭灵堂开墓地这些事皆是端木祥帮着料理。
端木祥对端木华家酒楼亏损案不上心,此时二哥家死了人他倒跑前跑后各样事都做得面面俱到,去各处传话也传得滴水不漏。
因黄姨娘身份有限,且贵妃已逝,其姨母出宫势败又与黄家闹翻,所以除黄家人并无其它亲友旧戚来吊唁,停了几日灵便匆匆发送了。
那些曾服侍过黄姨娘的下人们皆由苏姨娘安排府里各处,惜言因素来与黄姨娘亲厚,众人皆不喜,放在哪里都无人要,只得先停了例钱让她回家去休养,等有了去处再行安排。
惜言也知黄姨娘死后自己在府里没好日子过,回家没几日就让爹娘寻了个城里做小买卖的婆家,又让婆家出了赎身钱就嫁过去了。
惜言因自己卖身契在夫家手中,且黄姨娘死后,也听人说黄姨娘是小鬼受不了大祭祀,说她原本就是穷人家女儿,非要嫁进高门大户,福薄之人哪里降得住这泼天的富贵,反害自己早早丧了命,她娘也是病得一塌糊涂,这便是享了不该享的福遭了报应了。
惜言细细琢磨觉得这些话说得确实有几分在理上,因此倒不似在端木府里仗着黄姨娘撑腰时那般目中无人,反用学来的做生意的本事一心一意帮着夫家料理生意,日子倒过得安稳了。
且说墨子桐接到黄姨娘枸杞服用过量中毒身亡的消息后,心中为黄姨娘惋惜,黄姨娘虽有些倒三不着两不招人喜欢,但年轻轻的就为有个孩子生生搭进去一条命,唉!这上天要降罪给人,谁能躲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