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不对啊,徐应元,平时你嘴巴多利索啊,今儿怎就吞吞吐吐的”
“哦不是的,不是的,”徐应元连忙摇头,“小弟……是这样的,小弟觉得啊,要想不‘损失’这笔钱,要么减少成色,要么就减少重量,反正二选其一。”
“你不要命啊这俩法子都是特么馊主意好吧。你当给万岁爷守内库的人是傻子人家不知道看成色称重量”
“不是啊,哥,我的意思与其……不如收税的时候就直接收了这笔差额啊”
“怎么收说具体的。”
“要我说,那王家也是奸诈,他们做买卖全用的是银票或者银庄出的私银,我可是亲眼见过,那私银都比纹银更纯,几乎到九六了,纹银不过九三。但他们解送来的全是散银,虽说是贴了水,但终究还是我们亏啊。”
“就是!”赵进教也忿忿道,“要是我绝对就让他们按十足银子去贴水。”
魏进忠愣了一下,“什么个意思他们现在用啥做的校对”
“纹银呐,九三的,起码得用砝码银才够抵消倾煎的本钱。”
“没错,而且我跟进教刚才也合计了一下,”徐应元又接着说,“咱倾煎的五十两官银成色只能是九成,再高会倒贴的更多。”
魏进忠一听笑了,“原来你俩在商量这个俺踅摸你俩商量的恐怕不是九成吧,八五还是八成”
“嘿嘿,哪能呢,朝廷自有一套制度,铸造、检验、税收、解运环环相扣,就是做假也没机会啊,何况还是掉脑袋的事。”
“呦,看来你也不是不清楚嘛,”魏进忠打趣道,“行,既然知道那就好说,反正你俩管着倾煎,老子可提醒了啊,这是官银,按官银的标准来,别他么在上面打主意。掉脑袋的事,你想掉,俺不拦着,但别连累别人。”
魏进忠好一顿连恐带吓的,然后又说:“不过呢,进教方才那主意还是不错,所以俺决定了,就从现在说了之后,再缴纳进来的税银,按十成足银,至少也是九九银来进行贴水,以补倾煎的成本和损耗。”
“这事你俩要盯紧点,戥银子的戥子要戥平喽,这总知道吧就是重量要计明白。不过呢,想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诈。”
徐应元高兴的应道:“得嘞!我跟进教这就去復成信商号,亲自盯着,想他们也不敢在老子眼皮子底下耍诈。”
“等等,”听了半天的刘时敏又说了话,“之前呢,我们也没定下规矩,要说也是我们不对,今天既然要重新定规矩,那最好有个名头。”
魏进忠想想,觉得有道理:“对,时敏说的对。那你看叫啥合适”
“既然是收税,不如叫铸币税吧,不用细解释谁都能明白。”
“俺瞧着行,就叫铸币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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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成信的王掌柜也是个明白人,见徐应元俩登门,岂有不明白的
他跟老朝奉一合计,最后还是爽快答应,按照码子银九九来贴,毕竟十成足银还是稀少,砝码银也未必就是绝对的十成足色。
徐应元见王掌柜答应的爽快,而且也把账给他俩算过,该缴多少,该贴多少,都明明白白,他也就熄了找麻烦的念头。
其实復成信这么一贴,要多贴六个点出去,倾煎的损耗早就够了,还多出不少呢,反而自己算下来要少赚不少。不过好在现在花价涨势很猛,就当抵消了溢价。
王掌柜心里十分有数,今年虽然遭了旱灾,七月下的那场大雨,对旱情还是有所缓解。到了八月开收的时候,好在天又放晴,所以收花也特别顺利。收成固然有些减产,但都在估计范围内。就不像河南,眼看要到了收花的时候,结果黄河一决口,又冲毁了大片大片的棉田。
现在他倒不担心收成,而是要操心怎么运出去。
原以为花税开征会有阻力,结果却是异常的顺利,这点魏进忠都没有想到。仅看东昌一府,光他知道棉田就已占旱地大田的二到三成之多,而且听说棉课自国初开始,已经是几十倍的涨。所以花税征收多少,基本一算就有数。但魏进忠依然按照十万两之数来上缴内帑,余下的嘛,他就大大方方的揣入自己的腰包,一点都不脸红。
倾煎的五十两一个的银锭也要像征解官银一样,秤兑完足,籍计锭数,差官起解。这次是让锦衣卫负责起解,科道为委官,当堂面兑,登册入鞘。解银之具名为鞘,银锭的入鞘也有讲究,本身银锭是两翅微向内卷,底部中央凸起,每银一千两为一鞘,十万两即为一百鞘。
运输还是通过漕船运至京城,打算分三批运,头一批一船装完,科道官一登册完毕则即刻起运。
当漕船从临清的北水门起程之后,魏进忠这才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