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用及底下几人听闻这番,都盯着那块黑乎乎的玉佩,陷入了沉默。
江南府对面,西曲客栈中,一个房间内,君莫笑、无忧、吴连山,以及另外几人,也坐在一起密谋。
“萧万里真是好大的手笔,这份胆魄,我君莫笑真是佩服得紧呐!我甚至可以肯定,他当时就在外面观看。”
“教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君莫笑沉思片刻,摇头一叹:“江南……怕是要下雨了,这场雨里面,一定夹杂着血腥。”
“告诉各部,立即分散撤离江南府,部乔庄进入祁阳,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自行动。”
“另外,各堂口分出一半人马留守,其余人等休整半月,分批次进京。千万注意,小心行事,莫要露出马脚。”
“无忧、连山,你二人随我立即进京。”
无忧听得这番安排,神色之间多多少少有了些不自然,她呐呐开口:“父亲,能否……能否让我留在这里?祁阳……祁阳总还是需要有人统筹的。”
“不可!”君莫笑断然拒绝:“江南形势已然十分危急,你在这龙潭虎穴,叫为父怎能放心?”
“此事,不必多说!”见女儿准备争辩,君莫笑厉声制止。
无忧见此,默默低下了头。
皇帝下江南,又回了江南,已然人尽皆知。这位大人物在江南的遭遇,已经刮起了一阵劲风。
整个江南道都流传着一张悬赏通缉,针对一个人,也针对一个群体。
那个人,自然就是屈平,如今已满大街都是他的画像,就连几十个长相相似的人,都被捕快们捉了江南府大牢严刑拷打。
截至目前,那些被波及到的蒙冤之人,尚且没有一人走出那座高高矗立的监牢。
而那个群体,自然就是火把教,当然也不可避免的殃及了无数无辜的人。
一时之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虽然这悬赏通缉并不像表面说的那般简单,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不知道出处的小道消息就像插上了翅膀,早已经飞遍坊间,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民众们都不约而同的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那个人——洛王萧远山,一代贤王萧远山。
二十多年之前,藩王并立,遍布塑阳。这江南道,那时候便是洛王的封地。
虽然是江南的土皇帝,但他勤政爱民,不事苛捐杂税,不兴重典酷刑。封王江南道五年之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民间拥护,得了个贤王之名。
彼时的萧万里还不是皇帝,只是一个弱小王爷,因未年满十八,仅仅是得了个珍王的名头,尚且还未有自己的封地,身处深宫,太子萧齐宇嫉恨于他,倒也吃了不少的苦。
眼看封地之愿层层阻隔,看起来也遥遥无期,不由得心灰意冷。
于是,他寻了个机会,向皇帝请求,希望放任其游历江南,去增长一番见识。
这番托词虽假,却让太子乐见其成,甚至主动推波助澜,把萧万里送到了这江南道。
洛王贤明,虽同珍王萧万里并非一个母亲所生,却待这个弟弟有如同胞,同吃同饮同睡,两人在江南道倒是意气相投,十分快活。
那几年间,是何等的亲和?
又两年,太子失德,被罢黜。洛王与珍王奉召返京,皇帝将择贤而立。
据说,洛王此人,心在山水,无意大宝,向皇帝表明心意之后,孑然一身,潇洒离京。
要说当时的情形,皇帝本来有意让洛王即位,可洛王实在不舍得那份儿兄弟之情,硬生生给推了。
此举,也寒了皇帝的心。
然而,待珍王登基以后,迫不及待实施新政,挡在前面的就是各地的藩王。
于是,他启动了削藩大计,一时之间遭到各大藩王强烈反对,但均相互观望,按兵不动。
僵持的形势十分严峻,稍不注意就可能将塑阳拉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时,洛王又一次顾大局,体现了足够的高风亮节,他主动交出封地的人事账簿兵权,同时上书萧万里,自己无意荣华富贵,削藩之后不再做王,只做个江湖逍遥客,一生便这样自在。
然而,此举引起了萧万里的怀疑,他派了当时的京畿营主将徐三江,屯兵江南府三十里外,待兵符交接后,便立即大举入江南。
那洛王心思单纯,觉得萧万里与自己情同手足,哪会加害自己?便没了防人之心,就这样着了道,带着一众府兵,被逼到马王山,眼见妻儿无法保,心灰意冷之下竟拔剑自刎。
萧万里当真是铁石心肠,将洛王尸首沿途展示,一路运回京都,在京都那城墙上曝晒一月之久,场面十分悲壮。
消息传来,江南众人群情激奋,纷纷为洛王不平,甚至发生了数次暴动。但都被朝廷鹰犬,就像扫除落叶那般强势镇压,一时之间伏尸遍野,流血千里。
由此,得了江南,萧万里势如破竹,一举歼灭其余藩王,实现了一统天下的宏图霸业。
虽然,流了很多的血。
而人们呢,总是很健忘,尤其是那些无关乎个人饮食冷暖之事,再美好的佳话、再沉痛的悲剧,都会随着时间流逝,烟消云散。
此后,这个世上,没了洛王,大家也不再提起洛王。
当今,洛王二字,再次出现在坊间茶余饭后,是否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谁也说不清楚,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