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胜最近有点倒霉。
自从那夜,他担着一担财宝回家。自豪的给他媳妇显摆,结果那怂婆娘吓得瘫软在地之后。白胜恍然意识到,自己这笔财富,有点烫手了。
自己一个没啥本事的闲汉,突然多了一万多贯的财宝。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安乐村虽然是村庄,却因为靠近济州城的缘故,人流量挺大,有客栈一座,餐馆七八,赌档暗场无数。
可以说是济州府城周边最大的一个混混聚集地。这几日民间谣传附近的黄泥岗被一伙儿强人劫了十万贯的生辰纲。引得无数泼皮无赖蠢蠢欲动,想分一杯羹,若被他们知道自己有这么钱!
白胜一身冷汗,小人物无能为力的感觉涌遍全身。
白胜吓的连夜在床底下挖了一个三尺深坑,将财宝一件不拉的丢在里面,填土坑埋。
一惊一吓,又挖坑半晌出了一身汗,凌晨冷风一吹。
白胜发了热病,躺在床上发汗。
“我真傻,真的。只想着早点回家,却忘了家乡有更多豺狼虎豹要瓜分我的血肉。早知道就不拿这么多钱财了,哪怕让出一半财富投靠晁保正。也能过的心安。”
白胜生病这几日,不止一次这么说道。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又没有通天的智慧,更没有胳膊跑马的力量,何苦参合进那杀头的买卖中去我们就是平民百姓,过些平凡的日子不好”
白胜的婆娘刘氏一边给他额头更换手巾,一边抱怨道。
“我穷一生也就罢了。却不能让你随我贫穷一生。更不能让我们的孩子继续穷苦一生。”
白胜对参与晁盖的行动并不后悔。人生难得押一次大宝,事实证明自己押对了。
可惜的是自己太弱,保不住这财富。
其实白胜这几日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但他不敢下床。他想借“病”在家里多躲一段时日,低调的躲过这波风头。
“以后会好起来的。实在不行,我们就吃糠咽菜一辈子,等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再挖出来。”
白胜悻悻的说道。
“孩子,孩子,你这懒牛天天惫懒不耕地,哪儿来的孩子!”
刘氏抱怨道。
“咳咳,咳咳,我还病着,容我歇歇,容我歇歇。”
白胜用被子蒙住头部,急忙转移话题。
刘氏给了他一个白眼,将屋内收拾干净,出门浆洗衣服去了。但嘴角却含着笑,碰上白胜这样一个闲汉,又猥琐又爱赌。但总算还是个知冷知热的。
而且,以后会好起来的,人生总算有了一个盼头。
困难的生活中看到希望,才是人生活下去最大的动力。
“嫂嫂又出门洗衣服啊。我那白家大郎哥哥病还没好么”
一个身长直立,白面微须的书生似有意,又似偶遇的问道。
刘氏抬眼一瞧,见是村内王家客栈新聘的账房,最近半月一直帮客栈抄录文簿,点算收入。
能打算盘,还会写字,又长的高大白净,站在泼皮混混中就是鹤立鸡群。
自然是村内三姑六婆闲来无事议论的焦点。
据说他在济州城内也有跟脚,有个嫡亲哥哥在衙门当差,管着半城的缉捕事宜。所以周围的混混无赖也都给他三分薄面。
刘氏自然也听大家说过此人,似乎是姓何名清。
“已经发了些汗,只是身子虚弱,还不大好。”
刘氏随口应承。
“我那白哥哥也是,放着嫂嫂这样的贤惠不爱,一连外处多日,没个音讯。好不容易回来又一病不起。真是为嫂嫂不值啊。”
何清油头粉面,笑容满面,一脸关切的话语,句句为女方考虑。
如果是其他怀春女子,说不定就借机聊上了。
但刘氏老实本分,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又不知不对在哪里。于是低头不语,快步远去。
何清脸上笑容瞬间冷却,冰冷的盯着刘氏后背目送她离去。又转头看向白胜家门,目露贪婪。
“晁盖佯装贩枣客商,白胜担着两担醋同行。
接着就有小道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说附近黄泥冈上一伙贩枣子的客人,把蒙汗药麻翻了人,劫了生辰纲去。
虽然苦主还没报案。
官府还没开始追查。
但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生辰纲之事,十有是真!
这白胜若是参与,肯定分了不少财宝。
我多日旁敲侧击,这白家夫妇一个装病不出,一个装聋作哑。分明是心虚!
整个安乐村也就我机缘巧合之下认识那晁盖,才识破伪装。合该我发此独财!得罪不起晁盖,我还拿捏不住你白胜么”
何清心中冷笑,决定晚上再次诈他们一诈,不怕他们夫妇不乖乖就范,到时候让那贱妇跪下来求我!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
何清哼着小曲,迈着方步悠闲远去。
刘氏心事重重的洗着衣服,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己也不是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更不是熟如蜜桃的新嫁妇,只是个颜值还算周正的村姑而已。这油头粉面的何清这几日天天在自己周围出现,莫非
他口味独特,看上我了
这可不行,我还得守妇道呢。
刘氏想到此处,衣服也没心情洗了,三两下揉搓应付,端起洗衣木盆急匆匆赶回家,告诉白胜自己的发现。以及埋怨白胜怎么没有这么好的眼光!
“不对!那何清盯上的不是你,而是咱们家的钱!”
白胜听完刘氏描述,立刻警觉起来。
“六月初二晚上,晁保正在王家客栈留宿,那何清就在柜台记账。怕是看出了什么。他这几日旁敲侧击,应该是在确认我分了多少财宝”
白胜这么多年混混生涯也不是白混的,一百斤的体重,五十斤的心眼。
“这可如何是好”
刘氏只是一介村姑农妇,遇事顿时慌张起来。
“先别急。我们别自己乱了阵脚。只要晁保正不出事,我们咬死不认,别人搜不到财物,也拿我们没办法!”
白胜随口这么安慰着媳妇,被子里的身体却越来越抖。
他曾跟几个盗墓的混混认识,倒过几次斗。若是倒斗见财,墓主还能留个安宁;若是倒斗失败,往往会毁棺泄愤。
这些无赖人渣可不会讲什么证据。要是真撕破了脸,却一点财宝没拿着,恼羞成怒的对方会如何暴怒泄愤,白胜似乎已经能预料到。
“我真傻,真的。晁天王义薄云天,分我万贯财富都不曾迟疑。我却怕他后悔,赶紧逃离。现在群狼环伺,想求天王庇护也不得了。”
白胜叹息道。
刘氏闻言,眼睛一亮,道:“咱们逃吧。逃到晁保正庄上,就算以后当个庄客也好。你说那晁保正如此仁义,一定会善待咱们。”
“不行。”
白胜摇头道:“现在咱们被人盯上,若是现在去投奔晁天王,不是明摆着把祸端引给晁天王么见了财宝连夜逃离,遇到灾祸就去投奔我白胜需认得义气二字。”
“而且,就算咱们逃,就真的能跑的过去么”
白胜心道。这话没有给媳妇说,给她说了徒增惊吓,没有丝毫用处。
白家夫妇担忧了一白天,犯愁了一白天,还是想不出破局之法。
“我真傻,真的”
夜晚,点上油灯。刘氏做好饭菜,两人坐在桌前。
“啪嗒”
院子里被丢进来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穿过院墙砸在了窗户上。
“这石头上包着一张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