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今天是撩人版本的师姐！</p>
方未寒默默地将手中的雪花收好，莫名地感觉心跳有些加快。</p>
“依据我对小寒的了解，他接下来肯定又要说一些什么肉麻的话了。”暗面信誓旦旦地说，“这是咱们好不容易换来的主动局面，你可要记好了温璇，绝对不能因为他三言两语便被哄得晕头转向！”</p>
“无论他说什么，你都要面不改色！我也一样！”</p>
“嗯！”</p>
少女坚定心神，认真地点点头。</p>
“师姐。”</p>
温折雪雪颜上余红未褪，正揪着自己的裙摆时，便听见他在轻声呼唤自己，于是轻轻地嗯了一声。</p>
无论师弟说什么，她都毫无波澜的。</p>
“明天我们便成亲吧。”方未寒说。</p>
他悄咪咪地在背后捏碎一块隔音阵石——婉不可不防。</p>
“……？”</p>
温折雪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星眸睁大，盈盈颤抖地看着他。</p>
她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但雪腮两侧飞速蔓延的绯红却将她出卖得一干二净。</p>
“啊？”另外一个自己在脑海中傻笑了起来，“欸嘿嘿，小寒要和我成亲，诶嘿嘿……”</p>
温折雪：“……”</p>
“好不好，师姐？”方未寒没管那么多，依旧在锲而不舍地追问。</p>
“明天……太过仓促。”温折雪不敢看他，有些慌乱地回答，“还没有上报师尊，什么东西也都没准备，还有……还有令婉！她不会同意的。”</p>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师姐还在为我考虑吗？”方未寒满脸感动，“师姐你真好，谢谢你。”</p>
“啊……不，不客气？”</p>
“那明日咱们就不成亲了，以后有机会再说吧。”</p>
看着方未寒那一副计谋得逞的笑容，即便是温折雪的心思再单纯，现在也反应了过来。</p>
这分明是师弟拿自己寻开心呢！</p>
“小寒好讨厌。”</p>
温折雪轻轻地掐了他一下，根本没有用什么力气。</p>
“你说这话的时候，万一被令婉听见怎么办呢？”她突然问。</p>
“哈！瞧师姐说的什么话。我堂堂一家之主，岂会怕自家娘子？即便她是当朝的宰相，但在我这不管用的。”</p>
谢令婉：“是吗？好厉害，真威风呀。”</p>
方未寒吓得连忙转身，发现谢令婉不知何时冷不丁地站在了自己身后两步的位置，已然处在隔音阵法笼罩的范围内。</p>
师姐害我！</p>
温折雪在一边偷偷弯起了嘴角，而方未寒则试图补救：</p>
“娘子哎，擅闯别人的隔音阵法是一种很不礼貌的行为哦。”</p>
“不礼貌？”</p>
谢令婉将手指搭在他的腰间，脸上的微笑完美得仿佛什么艺术品。</p>
“冒昧地问一下，夫君刚才是说了我不礼貌，对吧？”</p>
方未寒：“……”</p>
这他哪里还敢说什么别的话。</p>
谢令婉也没打算真的和他生气。温折雪还在，她自然要顾及夫君的面子。可谁知道自家夫君这么气人，分开一小会儿便在背后编排自己，谁知道平日里都是怎么想她的！</p>
看着他那故作讨好的熟悉笑容，谢令婉心中一软。</p>
算了，宰相肚里能撑船。</p>
谢令婉没好气地问：“凡圣殿那边的消息有用吗？”</p>
方未寒心知这是已经不生气的表现，不由得在心中松了口气。</p>
“有用，解开了一个困扰我许久的疑惑。”</p>
“那就好，收拾收拾，我们也准备返程了。”谢令婉忽地蹙眉，“看夫君这表情，似乎是有些惊讶？”</p>
“没有，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方未寒说。</p>
“来临江就是为了解决萧槿的问题，现在问题解决了，自然就要回去。”谢令婉淡然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况且前线积压了那般多的公务，迟则生变。”</p>
“天下未定，夫君需以国事为先，切勿懈怠。”她颇有些语重心长地劝说道。</p>
怎么这个婉婉现在还教训上他了？方未寒有些哭笑不得。</p>
“我自是知道这些道理，我只是舍不得娘子。”</p>
方未寒捋起她的袖子，以手丈量她的手腕，心疼不已。</p>
“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你从来没有好好吃过饭，睡过觉。再像这般瘦下去，怕是下次再相见，我那名动天下的宰相夫人便只剩下具骨架了。”</p>
谢令婉的心尖微微一颤，只觉得这毫无花哨的简单一句关怀胜过千言万语。</p>
她的地位越来越高，手中权力越来越大，能够对她说这话的人便也越来越少，其中的真心者更是寥寥。</p>
“你先松开，温姐姐还在呢。”红意覆盖耳垂，少女轻轻摆动自己的手腕，却抽不开他的掌心。</p>
温折雪却飘然闪现而来，捏了捏她的手腕，认真地点点头：</p>
“令婉的确是瘦了些。”</p>
“温姐姐！”</p>
温折雪抿唇轻笑，身形如星光消散，留出空间给两人独处。</p>
清水河潺潺流淌，天边白鹭成对远飞，水底游鱼搅乱光影。断桥倚于和风，扬南临江的午后一直这般静好。</p>
方未寒缓缓拥紧怀中少女的娇躯，埋入她的如墨长发中，熟悉的兰花香气如魂牵梦萦。</p>
“有时候真的感觉，我应该在前世和娘子见过。而且亏欠了娘子许多。”</p>
“为什么呢？”</p>
谢令婉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前，清眸懒闭，笑意恬恬。</p>
“要不然我怎么总是感觉对你有一股愧疚之感呢，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你。”</p>
怀中少女久未出声。</p>
“夫君呀……你真是狡猾。”</p>
“嗯？”</p>
“每当我身心俱疲，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你便会在我的耳边说上这么一句话。在私塾的时候，你说你要与我做朋友。在家族威逼的时候，你说你将来定会娶我。”</p>
“我也正是一句一句地听了你的话，才傻傻地等到了现在。本来不觉得有什么的，可现在想想，一晃都十年过去了。”</p>
“人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呢？”</p>
谢令婉从怀中抬起头，也让方未寒看清了她微红的眼睛。</p>
“今天你又说了这么一番话，这不是……这不是……”</p>
她捧起他的脸颊，眸光潋滟，嗓音轻灵，似是要揉碎在风中。</p>
“……只能让我继续苦苦撑下去了吗。”谢令婉轻声说。</p>
一点晶莹自少女的眼角流落，被他轻柔地拭去，终究没来得及落入尘埃。</p>
方未寒的心底很不是滋味。</p>
青衣宰相，统御北府。御敌攘夷，揽政安内。在外人看来足以名垂青史的赫赫功劳，却只是由一个双十之龄的少女立下。</p>
世人都只看见了她的光鲜亮丽，可无人能分担半点压在她瘦削肩膀上的千钧之重。</p>
方未寒比谁都清楚，谢令婉从来都不喜欢她现在所做的一切。八年前强迫按下的金石铁律，仿佛成了少女心中的一道催命符，逼迫着她不断向前。</p>
庐江之战名震天下，而为了那道死守庐江的命令，不知他的婉婉苦熬了几个日夜。</p>
“战争马上就结束了，再坚持一下，最后一下。”</p>
方未寒心疼不已地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