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未寒似乎明白了云纾的意思。</p>

“伱的意思是……这些人是一千年前的大周军队？”</p>

云纾将那刀随手扔回河里，背起小手，脚丫踩着河边的鹅卵石。</p>

“一千年前周武灭佛可不是一帆风顺，佛门从来不是待宰的羔羊。负责执行任务的大州军队在全国各处的寺庙都遭遇到激烈抵抗，死伤甚众。在这大还愿寺也不例外。”</p>

“这些人……估计就是一千年前负责屠杀大还愿寺的大周士兵。”</p>

方未寒沉默片刻：“方乾义不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安葬吗？”</p>

“呵……当时是和平年间，正要忙着王朝的重建，哪有这么多的闲工夫把他们带回去。”</p>

云纾冷笑一声。</p>

“大周立国时共有军队百余万，短短十年之后就只剩下了二十万常备军，那么剩下的士兵都去哪了呢？”</p>

“遣散士兵是要付安置费的，这笔钱甚至和战死后给士兵亲属的赔偿差不多。反正都是一个价，对于这些不愿意去北疆与异族作战送死的家伙，倒还不如让他们发挥自己最后的作用。”</p>

方未寒不由得有些慨叹。</p>

周武灭佛，一箭三雕。</p>

恐怕这些人至死都没想到，一次看似普通的任务竟会让他们客死他乡不得安葬，尸体化作鱼虾养料，化作大周开武盛世的基石。</p>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不过如此。</p>

现在这件事情的全貌已经相当明朗。</p>

拜火神教偶然发现了此处河底有许多兵器，于是他们和荆州世家达成合作。由拜火神教教众负责打捞，荆州世家出钱买下，并自负运输成本。</p>

虽然还不知道荆州世家买兵器的理由是什么。但至少调查清楚了事件的来龙去脉。</p>

不过方未寒还是有些疑惑。</p>

这拜火神教很缺钱吗？为什么要向荆州世家卖兵器？</p>

他对此事毫无头绪，索性连同猜想和事实一起打包发给了谢令婉和萧槿。</p>

没准她们那边会有些头绪？</p>

此地已经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方未寒决定现在就离开这里。</p>

他正打算呼唤瑜沫，但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p>

那是一种清脆又沉重的敲击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在山谷中隐隐响彻回音。</p>

“有点像是梆子声……不过在寺庙中，难不成是有人在敲木鱼？”</p>

方未寒皱眉沉思。</p>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p>

云纾摇摇头：“没有啊。”</p>

方未寒又看向瑜沫，它也摇了摇头。</p>

“难不成……这木鱼声只有我能听见？”</p>

方未寒感觉有些不对劲。</p>

“它不会是在引诱我过去吧？”</p>

云纾掐起法诀，闭目一瞬，因果的力量闪动着。</p>

“命星分野一切正常，此地不会孕育出什么妖魔鬼怪。你想不想去看看？”</p>

方未寒：“想去自然是想去，但我总感觉这荒郊野岭的，木鱼声有点瘆人……”</p>

云纾拍拍他的肩膀。</p>

“别怕，佛门不喜杀生，在他们地界上的超自然现象一般都不会危及人的生命。”</p>

“佛渡有缘人，既然我们都听不见，那说明我们与它无缘，而你有缘。”</p>

“没准是个机缘呢？”</p>

方未寒被她说得有些心动。</p>

“行，去看看就去看看。”</p>

他咬咬牙，抱起瑜沫放在自己肩上，朝着木鱼声响起的地方走去。</p>

……</p>

……</p>

襄阳太守府内。</p>

“不知萧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p>

襄阳蔡氏的族长蔡逊看着将正厅大门堵上的玄重卫力士，皮笑肉不笑地问。</p>

“蔡大人，挺能沉得住气啊。”</p>

萧槿换上一身墨色衣裳，腰系翠色玉笛，头饰璎珞流苏，贵气非凡。俨然一副绝色女官的模样。</p>

“我玄重卫在城西五里的庄园内发现了你私藏的兵器，其规模之大，足够武装一支三千人的军队。”</p>

芦花环嗡嗡作响，萧槿拿起来看了看，嘴角的笑容更加甜美。</p>

“蔡大人，这养私军是什么下场，不用我多说吧？”</p>

“那些兵器不过是我襄阳蔡氏的商行买来准备熔炼成铁锭的，怎么能算是募养私军呢？”</p>

蔡逊连忙说道。</p>

“还望萧大人明鉴啊。”</p>

谢令婉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丝毫没有说话的打算。</p>

她最近总是身体酸软，提不起劲，正巧懒得说话，索性就全交给萧槿了。</p>

都怪夫君！</p>

萧槿瞥了一眼旁边消极怠工的家伙，暗自咬了咬牙，将气愤全部发泄在了眼前的蔡逊身上：</p>

“所以这就是你蔡家向拜火神教买兵器的理由？”</p>

这件事情竟然被她发现了？该死的玄重卫！</p>

蔡逊内心震恐，满头大汗。</p>

不可能，这其中必定有诈！</p>

“萧大人若是要污蔑本官，何必用这般拙劣的借口！”</p>

他表现出族长应有的气度，面红耳赤地驳斥道。</p>

“若是玄重卫对我蔡家有何不满，萧大人直接说出便是。此等叛国之举，我蔡逊岂会为之？”</p>

眼见他死不承认，萧槿收起甜美笑容，面无表情地说：</p>

“蔡逊，你没去过京城，难不成是没听过玄重卫的名声？”</p>

“我说你叛国，你就是叛国。”</p>

她懒得继续装下去了。</p>

“如果你有意见的话，玄重卫会从大还愿寺开始调查，到时候牵扯出的更大罪名……你蔡家承受得住吗？”</p>

萧槿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蔡逊被她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冷汗簌簌落下。</p>

荆州世家的族长就这德行？</p>

萧槿觉得有些无趣。</p>

“哎，小槿你怎么说话的……拜火神教穷凶极恶，蔡大人怎么会和他们做生意？想必是受了奸人蒙蔽，对不对？”</p>

谢令婉悠悠开口。</p>

萧槿：“……”</p>

谢令婉，我真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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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